【靳东水仙乱炖】学术使我快乐

@苇恩 太太卖身二更换来的,莫名其妙的短篇,关于经济学我乱写的,毕竟不是楼总本人,如有疏漏或者错误,就……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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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使我快乐》  

  

“这是一个好问题。”明教授口头禅一不小心又溜了出来,他一向认为,学会提问题,就站在学术道路的大门口了。去年被人山人海围怕了,今年他在专业外只开了一门限选20人的breadth课程,政治经济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几乎被中国政府派来进修的学生占满了,剩下个别也是华裔。第一节课跟大家沟通之后,就索性用中文授课了。

 

眼下的教室,哦,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教室了,更像是茶话会现场,并在一起的长桌子,各色咖啡、茶和小蛋糕。明楼偏好带点酸苦味的手冲,荣石特地为他准备的。因为学生们身份特别,好几个同样具有教授的头衔,因此明楼也没有平时那么端肃庄严,他坐在长桌的一端,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端起咖啡闻了闻,享受地轻轻舒了口气。明楼微微一笑,看向下手的凌远,中国某家三甲医院院长,年轻英俊,他算是对课程比较上心的一个,只是身为医生却身体不太好,只能一个人喝牛奶了。

 

“讨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是不是经济学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我们现在所说的经济学和政治经济学在本质上是同一的。第一本系统论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经济学著作就叫做《献给国王和王后的政治经济学》,在亚当斯密和李嘉图时期两种经济学还没有分野,卡尔马克思横空出世,他的理论宏大、完整、逻辑建构极其严谨,而且现在已经证明了他的预见性,但这种观点是对资本主义世界理论根基的巨大震动,之后经济学与他分道扬镳。其实坦率地讲,绝大多数都是在论证资本主义的合法性和优越性,生产者和消费者可以同时得到满足云云,毕竟经历启蒙运动和资产阶级革命,资本主义在人们心中有着神圣不可动摇的地位,基本就是一个世界之完满了。”

 

明楼停下来喝了口咖啡,看了看四周,医学院的庄恕教授坐在一边,一边听他讲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圈圈点点,估计是在看病历,他一贯是个好脾气的人,手段倒很有趣,明楼有次被家中胆大妄为的小弟气得头疼,直接把人打发给庄恕带教了几天,回来乖顺地跟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幼猫一样。庄恕其实只是路过来蹭点下午茶还有热闹的人气,他喜欢明楼的声音,好像夹了榛果的丝绒巧克力,柔和又笃定,在这样的声音中工作实在是舒适到了十二分。不过明楼讲的内容他都左耳进右耳出了,什么亚当斯密什么消费者的,跟他关系不大,他有每年三百万美元的进项,有全美排行前五的家庭律师(不是他请的,是谭宗明那只鳄),有用了很多代的税务代理,按时做手术、按时上课、按时交税、按时关注房产和股票,实在与这些宏大的概念扯不上关系。

 

“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经济危机,那可真是当头一棒,整个世界受到冲击,摇摇欲坠,人们心中完美的社会制度突然之间脆弱不堪,尽管这都是马克思预言过的。之后经济学再度分化,宏观经济学家开始用灯塔理论之类来解释政府与市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本质上也就是在打补丁而已。”

 

忽然一阵欢快的电子音传来,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教室角落,只见一个穿的精致花哨的青年男子窝在最后一排,一手堵着耳朵一手在手机屏幕上点点点,海滨消消乐的气泡声不断涌出,从远端的明楼到戴着帽子缩在另一个角落的叫黄志雄的法国籍学生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年轻人才感应到安静的不对劲,露出一瞬间的尴尬和局促,顿了两秒钟,眉梢微微一动,尴尬从唇角消散,笑容由无中而生,渐渐漫漶扩大,好像这么一瞬间,哪根肌肉一挑,哪根琴弦一拨,一切紧张沉淀的气氛就散开了,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由着他展露自己的从容和漫不经心,贺涵指尖一转,手机在掌心转了个圈,被塞进内口袋,他笑眯眯道歉,却毫无歉意,“不好意思啊教授。”

 

他是做咨询的,跟经济密切相关,但现在都是在实践中汲取养分,不打算再跟着这些外行人听最基础的经济学课程,他来着主要是为了庄恕庄教授,自从在他那做了次手术,现在庄教授在他眼里宛如山间清风海上明月,喜欢的紧,走哪跟哪,庄教授躲到经济学课堂上来都没逃过去。讨论继续,手机调到静音,贺涵也不继续消消乐了,就枕在桌子上偏过头看他的清风明月,手指在唇上摩挲,试图忍住笑意。庄恕看着软和温暖,他也没坚持西装革履,而是穿着黑色套头毛衣来蹲守,胸口还有两把左轮手枪,头发垂下一绺,看着年轻又俊朗。

 

他倒是放松了,另一边被他惊醒的人却很难再放松下来。黄志雄是法国雇佣兵,上了伊拉克战场,带着重伤和PTSD回国,放弃了亲友、爱人、和阳光,只剩下酒精陪伴着他。他试图戒酒,试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却只有更严重的反噬。而他最近发现,在明楼的课堂上,听着这位教授的声音,他竟……觉得安心。不在于他说了什么,或严肃或轻松,或批评或调侃,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让他放松下来,仿佛他是黑暗世界的灯塔、船桨、和锚。每周只有这两个小时,他才能从对酒精的渴望中脱离出来,彻彻底底地将它抛在脑后。

 

明楼终于注意到他了,但没说什么,任由这个奇怪的不听课的胡子拉碴的小伙子每周出现在教室的角落里,不刻意找他搭话,但时不时的,会有温柔的目光扫过他,如春风拂面,如春雨初生。这么几年下来,他们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关系,黄志雄觉得某种程度上自己似乎背负某种亏欠或者责任,开始或多或少听两句,偶尔记得的话带个笔记本来,更多的是主动给这样的小型讨论课准备茶点,咖啡是荣石提供的,蛋糕他做好带来,他很擅长这个。明楼总是微笑致意,每次都让黄志雄觉得自己好像被隔空摸了摸脑袋,于是报赧地自己揉起后脑勺。

 

“小黄,能不能麻烦你出去看看,小秦他们在外面干什么。”明楼看向这个角落,李川奇像是有读心术,转身小声吩咐黄志雄,让他出去溜达一圈,缓解一下紧绷的情绪。他是斯坦福法学博士,现在在国内行政体系里混的很好,又来交流进修,很聪明儒雅的一个人,最重要的是颇有些风流气韵,说起话来像个老干部,慢条斯理,大道理很多,行为却一点不搭嘎,天天带着女朋友飙车逛咖啡馆,只是女朋友每天不一样,却没被人找上门来,大概是风流而不下流那种男人。他是聪明人,最聪明的那一号,明教授讲的,立刻就能举一反三,联系实际,不过有些是拨云见日,指点迷津,有些却与实际政治经济形势背道而驰,他也明白其中关节,大道理上反驳一二在教室里温和地唇枪舌剑,要害处悄悄掩住,一句多的不说,政治智商很是了得。

 

黄志雄听他的话,可能他跟明楼类似,身上有一种温柔厚重的力量,立刻起身出去,发现秦玄策正蹲在教室后门的椅子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奋笔疾书,指如闪电,两眼精光,要不是有外戴着的鸭舌帽,短短的头发估计要一个个奓起来。走廊里的桌椅本是给学生们课前课后讨论用的,现在被他的书、讲义、资料、电脑、充电器各色物件占据,仿佛以他身体为圆心牵扯出无数网格,蛛网一样盘踞此地。他算得上班里一个奇人,年纪小,平时看着傻乎乎的,谁都敢怼,张嘴就说,智商很不够的样子,被起了外号叫傻蛋,但每每到了交报告的关键时刻,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才华横溢倚马千言,每次前一天临时赶出来的报告往往A+,惹得其他人惊叹羡慕。

 

秦玄策像开到了五档的马达在疯狂运转,隔着三米仿佛能听见他脑内的马达轰鸣,这狂飙突进的劲儿震得黄志雄不敢打扰他,只好转头看趴在旁边呼呼大睡的洪少球,洪少球外号叫球球,听说是中国安全部门的,他专攻国外的间谍案,号称“破案王”,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扑在案子上,领导跟他念叨了无数次让他去再提升一下学历,发几篇调研文章,好提拔他,结果永远当做耳旁风,这次领导下了狠手,直接打包给他送到国外进修来了,据说就是这位了不起的明楼教授给想办法弄得名额,也不知道他跟国安有个屁的关系,气得洪少秋跳脚骂娘,可再怎么骂,命令都下来了,不能抗命啊,愤愤移交了权责,跟一群幸灾乐祸的手下喝完酒跑来“混课堂”。他人在千里之外,还操心着他的案子,又谁也不能说,谁也不能问,整天郁闷地陪黄志雄喝酒,不过他平时跳脱热闹,爱开玩笑,一沾酒立刻变成沉默的石头,一个字也不说。

 

有目光落在他身上,立刻转醒,刚还鼾声震天,此刻不慌不忙伸展胳膊打个哈欠,眼神清明,目光凛冽,像一只刚刚由休憩中苏醒的猎豹,看向黄志雄。黄志雄体内潜伏的战斗本能被惊醒,脊椎嗖地拔高了,几秒后又微微晃动肩膀,让自己松弛下来。

 

他怎么回事?——目光。

 

拖延症末期,今天交的报告才开始写。——目光。

 

黄志雄默默将心里对秦玄策的敬佩调到了最高档。坐在方桌另一侧,和洪少秋一左一右盯着秦玄策手指跟键盘擦出火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渐渐汇成一种独特的交响,黄志雄有点明白刚才洪少秋的昏昏欲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讲话声变大了些,有点吵杂,看一眼手表,还差五分钟下课。扭头看右边,键盘同时发出一声巨响,秦玄策拍下最后一个句号,把报告提交系统,从椅子上跳下来,蹲地太久,脚都麻了,踉跄了一下,半跑半爬冲到楼道角落的打印机跟前,刷了学生卡,眼睛冒着火盯着一页一页的报告流淌出来,钉在一起。

 

黄志雄看着他一写完报告就像能量耗尽一样恢复到傻蛋模式,蹭在教室门口缩着肩膀袖着手往里看,不知道该怎么混进去,国安大队长看不下去了,摸过去在他脑门上扇了一下,把他手里报告抽出来,跟自己的叠在一起,大大方方推开个……门缝,跟在整堂课安静如鸡的许光明身后,把报告放在明楼手边的桌面上。

 

他敢保证,没人能发现他是才混进来的……不过明教授笑着看他一眼怎么看得他这么瘆得慌呢。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下周见。”明楼推开咖啡杯,起身,施施然整理袖扣和领带,提着领子拿起外套,搭在臂弯里,微笑着出门,黄志雄自觉帮他拿起一摞报告,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洪少秋和秦玄策傻眼。

 

刚才直接给你不就完了么?——目光。

 

我哪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自己交。——目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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