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明楼/凌远,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凌远一大早是被明长官亲自开车送到第一医院的。其实本来凌远准备自觉进驾驶座,结果硬生生被赶到一边儿去了,首长表示除了少年富贵时跟人赌车赛车以外,从小到大就没自己开过几次车,突然有点怀念。本来凌远没太当回事,听了这个剖白立刻拽过安全带扣好,一路再没敢看手机。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换衣服刷手进手术室,凌远习惯性扫了一圈准备开始,突然反应过来转头盯着一助,“你怎么在这?”

 

李睿笑了下,隔着口罩模模糊糊的,“给你当一助啊。”

 

说着要当一助的人却当仁不让拿走了手术刀,把凌远推到一边,“这两天估计也累惨了,这种小手术还是我为主公代劳吧,您就跟旁边歇着,等会儿出去应付家属就行。”

 

凌远心里一热,偏不好好说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睿挥挥手,摇头摆尾开刀去了。

 

结束后故意在手术室多耗了一会儿显得态度端正,李睿趁机找凌远谈了谈自己对病患分流的想法,小护士们追完了一集韩剧才收拾开门,凌远和和气气跟家属介绍了手术情况,术后恢复,还顺手逮住要从背后偷偷溜走的李睿夸了一番我院最杰出的大外科主任亲自给手术做一助云云,家属感激涕零,握的凌远手都红了。

 

·

 

下了手术发现明楼又溜达过来了。最近财政部刚审完一批项目,尚在“弛”中,连带着他这位常务副部长脱身也容易许多。

 

“今天气色倒好。”

 

废话,我跟那睡了一个小时回笼觉,能不好么。

 

“刚才在门口碰上韦天舒,他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说到这个我还要多谢明长官,”凌远似笑非笑打趣兄长,“以前我院同志觉着我特威严,不敢跟我说话,自从见过你,现在都觉得我特和蔼可亲。”

 

小兔崽子造反啊,明楼横他一眼。不过自从跟他长谈之后,凌远紧绷的精神似乎终于放松下来,当年医学院那个牙尖嘴利的狷狂少年时不时会从院长的影子里冒出头来。

 

长官摸鱼下属还得砍柴呢,凌远不搭理他,打了几个电话,按了半天来电显示气馁地扔下听筒,又给院办打电话,“说了多少次,我这电话怎么还没修好!”

 

“怎么了?”

 

“老毛病,屏显坏了,看不见号码,一直没修,简直是一群蠢材,要他们有什么用!”

 

凌远拿电话撒火。明楼踱了过来,贴在他身后探着头过来看热闹,呼吸的热气扑在他颈子上,痒的凌远往旁边躲,“我看看,你大哥也是多多少少搞过电讯维修的。”

 

“啊?当兵的时候?”

 

“大姐手机坏了的时候。”

 

忽然有人敲门。凌远轻轻推了明楼一把,明楼立刻直起身子恢复一本正经的首长风范,拿张报纸坐到沙发上去了。

 

刘茂然笑着进来。

 

看见明楼,大概不认得,院长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就微笑着点了点头,“秦副主任跟我说您肯定在,我还不信,想着凌教授做这么大的手术,您肯定累坏了得歇着吧,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来办公了。院长,不是我说,敬业是一回事,您也得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您可是咱们医院的主心骨,您要是再累倒了我们找谁拿主意啊。”

 

凌远笑着谢了他关怀,想着这一番话说的周到妥帖,既关心了他健康,又送了一顶高帽,还侧面暗示自己跟科室副手关系和谐,果然是人精,不过或许也就是因为太过老道才不得耿直医生们的喜欢吧。

 

“可不是有心打扰您。我初来乍到,最近跟同事们接触了解了一下科室工作情况,觉得咱们院的统一改革,提高了效率,规范了管理,特别好的事,之前啊我们这可能是人手有限,不过现在我也熟悉情况了,我们妇产中心可不能再掉队,给院里拉后腿。”刘茂然把一个文件夹放在凌远桌子上,“这是我对妇产中心制度改革和科室管理的一些想法,肯定有不周到不细致的地方,您给过过目,把把关?”

 

刘茂然忽然笑了笑,有种磊落大方的自我调侃,更透着股子亲近,“怎么说我也是您调来的,可不能丢了您的脸不是?”

 

凌远也笑了起来,他喜欢跟周明这样质朴耿直的医生打交道,但也喜欢跟刘茂然这样会来事儿会说话的聪明人打交道,“好,我看看,有什么想法咱们再探讨,刘主任是妇产方面的专家,我在你面前就是外行了,还得你多多费心。”

 

“院长客气。”刘茂然准备走,忽然又折转回来,想起来什么事,“院长,还有件事,我在美国的时候带的几个学生,想回来实习,原来说还跟着我,结果我调到咱们医院了,不太清楚咱们院的规矩,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您也别为难,要是没有先例我就给他们重找下家,不是多大个事。”

 

“不是多大个事能专门来问我?”凌远嗤笑,立刻抬手拿起电话,“确实没有先例,不过你也说了,你是我千辛万苦挖来的,总得负责后续问题吧,放心,我打声招呼,你让人过来报道,把材料提前送到人事去。都是走个过场,你的学生我还是信得过的。”

 

“谢谢院长。”刘茂然知情识趣,“看来我以后真得跟着他们叫您主公了。”

 

门关上后明楼把报纸叠回来,“这就是你说的刘茂然?”

 

“是个人物吧?”

 

明楼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中午我就不陪领导用膳了。我爸算着要醒了,我得去看看。”

 

明楼点点头,回部里去见已经战战兢兢等了他一个小时的梁仲春去。

 

·

 

凌远下去的时候,值班护士告诉他凌教授已经短暂醒来过几分钟,现在又昏睡过去了,周大夫韦大夫他们都来看过。凌远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定定望着父亲那张慈和的脸,那双医生的手。他对明楼提起过他的童年和父子关系,但他没有说的是,若非父亲有这样一幅纯粹的仁心,他就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道德主义的明证,因而才能陷他于挣扎困苦之中。

 

凌景鸿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努力聚焦在儿子的脸上。

 

“爸!”

 

凌远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急忙收住声音。

 

父子俩四目相对,险些隔着一场生与死。凌远看着父亲的眼睛,逐渐清亮明澈起来的眼睛,他坐在这很久很久,心中积蓄酝酿了许多许多话,想要对父亲说。他想说我真的很痛惜廖老师,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样的地步,我做这一切都只是想让这个体系好一些,再好一些,让我们的医生护士能过上稍微体面的生活,让他们能不用忧虑老家的父母学龄的孩子,能让患者不再挨着他们不必忍受的繁荣手续,能让周明这样真正潜心医学的人有生存的空间,能让想做事的人有机会做事,我真的只是想让医院好一点。

 

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凌景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而艰涩,“小远,不要自责,廖老师的事不是你的错……”

 

“爸爸……”

 

凌远没有想到,却又觉得自己应该想到,从小到大,爸爸其实对他总是过于偏爱的,无论吵成什么样,真的出了事,却一句也不舍得说了。

 

他想到明楼、想到李睿、周明、韦天舒,想到父亲,再一次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的至爱亲朋,无论是否理解,总是不曾离弃。

 

·

 

“谁呀大中午的!”

 

“我去开我去开,妈您给我看着点火。”

 

凌远拽下围裙小跑着去开门,看见明楼那张脸手一哆嗦直接又把门碰上了。

 

明楼面色复杂。阿诚见机不妙,急忙把手里的营养品塞给兄长,一溜儿烟跑没影了,“我约了熏然看电影呢,您自己见见得了,我又不跟人家攀亲戚。”

 

凌远再次打开门,压低了声音,“您怎么来了?”

 

明楼老神在在,“帮你解决问题来了。”

 

“我有什么问题?”

 

“你不好说,总不能一直拖着吧,哪天被令堂知道了,你如何是好?”

 

明楼说的从容,转手将东西递给他,自己大大方方越过他进了门。

 

今天是凌教授出院第一周的周末,大家难得凑齐时间,都回家来好好热闹热闹。凌教授住院,凌岳胖了三圈,因此最近陈忆不准他再吃肉,凌岳看着弟弟手艺深感遗憾,好在妻儿也在,能替他吃回来大半。

 

没想到来了不速之客。

 

“小远,这位是……”

 

凌教授夫妇有些踌躇,来人明显气度不凡,像是领导慰问,但学校和卫生局的人他们都很熟悉,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爸爸妈妈,这是明……”

 

明楼?明大哥?明部长?

 

凌远犹豫,明楼自己笑着接上,“叔叔阿姨,我叫明楼,凌院长之前给我做过手术,听说凌教授出院,来看看您。”

 

老两口还是有点糊涂,但来者是客,总不能让人站着,急忙让了座,吩咐凌远去倒茶,倒是凌欢看出二哥有点僵硬,脸色也不好,有心询问,凌远摇摇头只得保持沉默。

 

凌远十分苦恼,最后想来想去也别无办法,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况且明楼十分有分寸,应该不至于说错做错,索性不再去想,全部交给他算了。

 

“认识之后,觉得很有缘分,结果偶然发现还确实是有缘。”

 

凌远扶额,明楼两句话就把“我是谁”“我从哪来”这两个重大哲学问题讲清楚了,果然凌景鸿夫妇面色大变,陈忆情绪尖锐得有些失控,“所以你也是来抢孩子的?!”

 

明楼失笑,神色从容的紧,他握住陈忆的手,殷切道:“您看我才多大,跟您抢哪门子的孩子?我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这小子死犟死犟的,我还真不稀罕他。”

 

陈忆不以为然,张嘴就想替凌远辩解,又忍住了,“那你来做什么?”

 

明楼亲自切了个柚子,递一瓣给陈妈妈,凌远在远处靠墙站着注意这边,其实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为什么柚子要切着吃?

 

“阿姨,不瞒您说,我家姐弟四人,其实两个弟弟都是我和我大姐收养的,我明白您的心。要我说啊,生恩不及养恩,这父母子女、姐妹兄弟,谁跟谁是一家那都是缘分,上天早就定好了的。凌远跟生身父母缘浅,万幸有您二老养育照顾,视若亲子,这都是缘分,注定了要喝您凌家水、吃您凌家饭,做您凌家儿子的,您现在呀,扔也扔不走,甩也甩不开,想要不想要的,就凑合凑合,受着这份累吧。”明楼笑了起来,眼角形成好看的纹路,叫凌远有点愣神,“换句话说,儿女都是债,您都替他操劳了三十年了,就继续劳心劳力吧。”

 

“再说,这孩子就该是您家的,您听听,凌远,多好听,许远,不想话吧,袁远,那就更没法听了。”凌远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楼信口开河,竟真哄得陈忆笑了出来,神色也平和许多,明楼继续拿自己个儿举例子,长叹一口气,“阿姨,养孩子啊,真是天下第一的苦差事,凌远真是给您省心,您不知道我那个小弟呀,每天能气死我。在国内不好好念书,要去巴黎找我,在巴黎,我说他两句,抬腿招呼都不打跑去了图尔,天天跳舞跑马看话剧,被我抓回来好一顿打,这下说要学英国文学,好,送去伦敦大学,一个月,说要转学经济,又转回巴黎大学,不知道前前后后换了多少专业多少学校,拉丁语回回不及格,这次回来竟然敢假造成绩单来骗我了,您说可气不可气?可是他是我大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每次我不管他,被大姐说不负责任,我管吧,手一动她自己先心疼起来,真是叫人头疼。”

 

被人胡乱编排的明台在千里之外打着喷嚏。

 

可明楼说的情真意切,发自肺腑,陈忆那个感同身受,主动握住明楼的手,为了安慰他,惯性拿自己孩子开刀,“是啊,本来上班就够辛苦了,还要被这几个小祖宗催债,你还说他省心,你是不知道他们兄妹几个小时候有多皮,翻墙上树、招猫逗狗,仗着自己聪明,谁家孩子都敢欺负,给人家自行车胎里灌水、往化粪池里扔炮仗、给女孩子抽屉里放小水蛇、骗人家孩子拿头撞墙就能穿过去……”陈忆又气又无奈,真是坏事做绝罄竹难书,指着凌远,“尤其是小远,每次他带头,他出主意,结果最后别的孩子都被抓住了,就是抓不住他,找着了他也有证据证明他刚刚在写作业,什么也不知道,但次数多了谁信啊,我们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半都给人家买水果赔礼道歉去了。”

 

明楼肩膀抽动,凌远知道他忍着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凌欢凌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两侧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哭笑不得,还有点怀念。

 

等到快要开饭的时候,陈忆已经将明楼视作贴心知己一般了,“刚才阿姨以为你跟那谁一样呢,有点失态,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阿姨别这么说,我特别理解您。”明楼握住陈妈妈的手,语气诚挚深沉,他再次叹了口气,“刚才跟您说的我家小弟,从小惹我生气,恨不得每天数着饭点儿揍他,可是最近吧,他亲生父亲找来了,我这心里怎么就空落落的。”

 

“是么?”陈妈妈十分关切。

 

“他是这么回事。当年他妈妈在路上救了我们,自己没了,就剩下他一个,登报找了好久,也没有打听到他父亲是谁,我们就给他改了名字、入了家谱,正儿八经当自己家孩子养着。结果前几个月,他爸爸突然找来了,竟然是一位跟了我多年的手下,阴差阳错,现在才看见二十年前的报头,那天坐在我办公室,四五十岁的体面人,哭的稀里哗啦的,我都险些跟着他哭起来。”

 

明楼眼中真有水光微澜。

 

“您说,许乐风是真的不是东西,凌远不认他才是应当应份,可我家这情况,人家发妻为救我姐弟丧命,辗转周折找了儿子二十年,又跟着我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人家想见儿子,我能不让见吗,想认儿子,我能不让认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咱们明家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可您说我这心里……”明楼讲的酸楚,听的难过,陈忆紧紧抱着他的手,抽着鼻子,目中含泪。

 

“且不说我,我大姐为了家庭没有结婚,把他像亲生儿子一样养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感冒都要整夜整夜的守着,管得松了怕不上进,管得严了怕吃苦,小时候怕早恋,一毕业就怕娶不到媳妇,真是操碎了心,现在说给人家就给人家,怎么舍得呀。”

 

陈妈妈作为母亲,感同身受,终于忍不住,跟明楼抱头痛哭起来。

 

凌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哎哟锅糊了!”

 

陈忆一下子被明楼勾起了伤心事,“是呀,小远是我从小亲手拉扯大的,那时候经济紧张,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他聪明,懂事,在外头淘气,在家里却最乖巧不过,天天等着我下班给他带吃的,嘴里不停,妈妈我帮你提,妈妈我帮你揉肩膀,妈妈我将来给你做饭吃……没见过那么乖的孩子,我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眼看着他长大了,出息了,十四岁就上了大学,继承我们的衣钵,所有人都说我们家出了个天才,全家没有人不高兴的,没想到他那个妈就跑来了。”

 

“我养了他十五年啊,他妈一来,他说走就走了,怎么那么狠的心呢。”陈忆拿着明楼塞得纸巾抹眼泪,“我知道,他年纪小,心思敏感,脾气又犟,看我和他爸爸不说话,就以为我们不要他了,扭头就走。”

 

“我们也是傻了,他亲妈在我们楼下一遍一遍的喊,哭的泪人一样,我和老凌都是简单的人,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们也舍不得,可那是人家亲妈呀。”

 

“但他就那么走了,哭都没哭,更没有回头看我们一眼……”

 

“我现在还经常忍不住挤兑他,其实我心里知道,我不是拿他当外人,我就是生气,气他,也气我们自己,当初要是坚定一点,直接叫他妈断了念想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还叫这孩子受那么久的苦,他多久都没真真正正笑过了……”

 

凌远怔怔地听着母亲的剖白,他从没想到当年的事在母亲心里留下了那么大的伤害,对十五岁的他来说,父母那一夜的沉默足以说明问题,那就是他们的尴尬和拒绝,他以为自己理解地足够清楚了,他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他想他要走了,他得干干脆脆的走,别像个小姑娘似的,绝不恋恋不舍,叫人瞧不起,十五岁的凌远以他那个年龄能够做到的最大力气推开那扇门,决绝地走了出去。

 

凌远远远地看着,明楼搂住他母亲,温声细语安抚劝慰,凌欢紧挨着父亲坐在沙发扶手上,握着父亲的手。这个深深埋进家里酝酿发酵将近二十年的脓包就这样忽然之间被挤破了,毫无预警的。

 

手里忽然被塞了张纸巾,凌岳嫌弃地拍他肩膀,向客厅抬了抬下巴,“你也把眼泪擦擦,你们这一个个的,家里快成湖了。”

 

凌远抬手,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湿漉漉的。

 

等到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已经又是言笑晏晏的一大家子人了,陈忆热情地招待明楼,毫不见外,“小远,快给你大哥倒酒,这个可是陈局长从贵州带回来的真茅台,你爸爸不能喝,叫你大哥尝尝。”

 

凌岳十分愤慨自己立刻被抢了名号,凌远忍着笑偷偷夹了一块排骨给他,吃了一周素的凌岳想了想,还是暂时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要说明楼确实是处理复杂关系和气氛的天才,趁机举杯祝酒,“我十岁上父母双亡,小远的母亲,就跟我的母亲是一样的,反正您也养了这个儿子三十几年,索性再认下我这个侄儿吧,以后咱们两家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多一门亲戚也是好事,您看成不成?”

 

“成。怎么不成。”陈忆乐得开怀,拍着他手,“你这样的好孩子,别说一个,十个我也是认得。”

 

TBC

 

(累die,大约写完1/3?,后面尽量精简下_(:з」∠)_)


增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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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本通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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