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明楼/凌远，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经过谈判，凌远住院期间，狼大狼二归明楼养。

每天遛狗，明楼觉得自己都瘦了。

“这是幻觉。”

阿诚刚打完四个字就掉线了，满脸血泪看着手机信号和小警察闪烁的头像。那天明楼翻着项目报告，随口问道：“最近倒清闲，也没什么偏远地方的项目啊。”

“怎么没有，腾格里沙漠拖了好久，就差个带队的人。天天吃沙子，没法洗澡，听说翻一座两千米的山才有两格2G信号，谁肯去啊。”

“哦，这样啊，”明楼忽然抬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那就你吧。”

“诶？可我是秘书处啊。”

“下去锻炼锻炼嘛，作为秘书长，发挥党员干部带头作用，以身作则。”

阿诚看着明楼挑的老高的眉毛，心里抖了抖，于是被迫识时务者为俊杰，挂着宽面条泪滚走打包行李，大姐，大哥欺负人……

只可怜小李警官，谈场恋爱刚刚渐入佳境干柴烈火，就莫名其妙守了活寡。

“首长，粥。”

警卫员敲门进来，阿诚不在，他最近兼着贴身秘书的职能，还有点战战兢兢。

明楼接过碗勺，将凌远的病床微微摇起，凌远笑着冲年轻人点了点头，他可是久蒙关照，在这位小同志的眼神压力下灌了许多粥食汤水。

“骑云，下午的会请陈副部长代我参加，叫西北五省财政厅的人过来，在小会议室搞个座谈会，了解一下情况。”

“是，定在几点？”

“四点吧。”

郭骑云应诺出去，凌远眼睛转了转，他又不瞎，看得出明楼对这小警卫员很信任熟稔，“这小伙子不错，面相忠厚，老实人。”

“你还能相面了。”明楼嗤笑，知道他意在沛公，索性大大方方介绍，“记得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个牺牲了的搭档吗？这是他外甥。”

“他们家姐弟俩，他走了，他姐姐也离婚了，两位老人带着这一根独苗，这么多年，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后来参军入伍，索性被我调到身边来了。”

凌远又想起那个故事，心中仍然恻然感佩，一时又觉得明楼比他自己说的心软的多。

“唉，孩子长大了真是不好带，阿诚一头栽在个刑警身上，这小子也悄悄跟个十八线女演员谈恋爱呢，还当我不知道，发个信息都恨不得用上反侦察技术。”

真没出息。凌远想了想自己上学时追林念初，那个大方劲儿，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有一天体育系副主任见了他都好奇打听成功了没。不过转念想了想，十八年了还不是没追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还不如人家低调行事。

“哥！”凌欢忽然气喘吁吁跑进来，看见明楼，急刹车点了点头，“大哥。”

林念初、秦少白几个人都跟在她身后进来。

“出什么事了？”凌远皱起眉头，目光凌厉。

“没、没事儿，就是我们来看看你。”秦少白一把抓住凌欢，秀眉微蹙，“这丫头，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几辈子没见过。我跟你说，凌远，你这次可是热闹大了，千万千万好好休息，回头万一谁说漏了嘴把凌教授陈教授招来，看你过不过得去。”

明楼不说话，凌远也不说话，都只凝眉看着她。

气氛一时冻结。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念初和秦少白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说，最后还是凌欢一哆嗦，破罐子破摔交代了，“哥，是李睿，李睿受伤了。”

“说具体！”

“他家老太太终于点头叫李睿和许楠回家吃晚饭，他们路过市场想买点小菜，结果跟一伙儿刚放出来的地痞流氓发生了冲突，打起来了，许楠……许楠当场死亡……李睿被碎玻璃瓶扎进脏器，周老师正在主持抢救……”

凌远倏地坐直，痛的皱了皱眉头，明楼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肩膀。

凌远伸出手，秦少白急忙将片子递给他，一边连珠炮一样介绍起情况，“周明说有两片碎玻璃扎在里头，位置非常棘手，他不是很有把握。”

“他让你跟我说的？”

“不是，我们准备手术室时听周老师说的。”凌欢插话。

凌远看她们一眼，立刻掀开被单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上手术台！”林念初急忙冲过去拦住他，“你现在只能信任周明！”

“他更信任我！”凌远拨开她。他认识周明快二十年，知道这个人木讷，却绝不傻，周明能在明知他绝不可能过来的情况下漏出这样的信息给凌欢，那就是实在太需要他的存在了。

秦少白和凌欢也围了过来，配合林念初将他拦在病床上，“你理智一点好不好！自己现在虚成这样，喝碗粥都是别人喂的，去了能干什么！”

“我很理智，这手术除了我还有谁能做！李睿就躺在那，要我眼睁睁看着吗！”凌远决心已定，但体力不足，实在抵不过几个人联手强制。

“行了！干什么呢！”明楼旁观已久，突然低喝一声，几人都被震住，停下动作。

“出去。”

郭骑云打开门，凌欢几人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蹭了出去。凌远坐在床上深呼吸几次，酝酿力气，明楼站起来走到床边，背着手看了他一会儿，凌远垂着头不与他对视。

“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

“你能坚持多久？”

“我只需要操作最精微的部分，玻璃片若能顺利取出就可以交给周明。”

“你把粥喝完，”明楼沉吟一下，替他拔了手上的针头，拉过他另一只手按住，“我帮你换衣服。”

“大哥……”

这是刘茂然事件后凌远第一次这样叫他，明楼竟然愣了一下，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闭嘴。赶紧滚，做完手术继续回来输液。”

李睿的命抢回来了，因为感染，又进行了二次手术，但整个人却从内里崩毁了。

凌远出院了，仍然搬回家去，谁也没有提过回去明楼那住的事。只是约了一下仍然每周末一起遛狗，放开狼大狼二在草坪上打滚撕咬，他们自己漫步闲谈。

风和日丽，天气晴好，两人之间气氛和谐融洽，聊天内容不涉工作，都是些日常琐事，阿诚又爬山啦，明台羊驼吃的消化不良去看诊啦，凌欢跟个小富二代关系亲密是不是谈朋友啦，陈妈妈开始在微信转链接啦，狼二咬了桌角受罚啦，不、不许求情没得商量……

但他们都清楚，有什么东西横亘于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周明？”

凌远偷空刷了下微博，无数条艾特和私信来不及看，有人咨询孩子好几天高烧不退身上起红点怎么办，有人拿别的医生言论来要他评判，还有一群小女生各种无意义的啊啊啊好帅好帅嗷嗷嗷，正浏览一抬头忽然看到熟人，偷偷摸摸准备从他眼皮底下溜过去，凌远叫了一声，狼大狼二腾地蹿了出去，一左一右立在周明两侧，歪着脖子好奇地嗅他。

周明略尴尬。

“你在这干什么？”凌远眯了眯眼睛，笑的不怀好意。

“呃，那个，谢记者……”

“谢小禾？！”凌远炸毛，就是这位负责卫生口的著名记者在之前几次医患冲突中都逮着他们不放，上中下的做电视专题节目，连篇累牍在博客上抨击质问，当时那篇《三问第一医院》让她和他们都一夜之间名闻天下，凌远简直看见她就心烦，万万没想到周明竟然还敢主动招惹，“你他妈的胳膊肘向外拐！”

周明脸皱成一团向后躲了躲，看向明楼求救，明楼笑而不理，又看狼大狼二，两犬吠吠，热切地回望过去，“交个朋友而已……两回事两回事。”

“朋友个鬼！孤男寡女哪来纯洁友谊？”凌远脾气一贯的蹭，“还有，你才和念初办了手续劳燕分飞多久，就跟这女人搅和在一起，叫她怎么自处？一点都不仗义！”

周明知道凌远要是想管闲事你不让他管简直就是逆天而行，偏偏周明十九年前作舍长时就不吃这套，下班时间老子不伺候，冲隔壁撇撇嘴，“人念初可比你大方。行了行了，你想撒娇找你哥撒去，老大哥还要约会呢。”

“刚才谁说是纯洁友谊？！”

“刚才说错了。”周明一脸不怕死的你奈我何，“我和谢小禾同志是以结婚为目的伴随着性行为和亲密关系的约会对象，行了吧？”

“老大哥在看着你！”凌远气炸，“狼大狼二！”

周明撒腿就跑，皱巴巴的西装在风中翻飞，像他白大褂的一角。

明楼眨眨眼，“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