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LS】忘年(楼&谭祖孙,谭&安挚友,第六章)

6

 

安迪浑身扑簌簌地发抖,像秋风中的落叶,手里紧紧握着半瓶水,却不敢喝光,任由魏渭在旁怎么询问都咬紧牙关不说话,最后终于拿出手机,按下快捷拨号,一听见对面声音就带了哭腔,“老谭,我可能发作了,我和弟弟都交给你,拜托,赶紧取笔,记下我所有银行密码和保险箱密码。”

 

魏渭又无措又紧张,跟着滔滔不绝如同魔音灌耳。

 

“你把手机给旁边人。”谭宗明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能在所有人惊慌时保持镇定,“我是谭宗明,请问您是哪位?”

 

魏渭自我介绍,急忙寻求帮助,也像抓住稻草,“她一个人站在人行道上发呆,我叫她一声,她就变得……非常紧张,像……请问我该怎么处理?我正准备送她去医院。”

 

“先不要去医院,请问您现在在哪,给我定位。”谭宗明在接到电话时已经动身,“请您看好她,不要再作任何交流,免得刺激到她。”

 

魏渭报了地址,打开定位,观察安迪,发现她极度惊恐地缩在座椅上,双手抱头捂住耳朵,避免看见他,心里不明白更不舒服,“安迪,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安迪依然不说话,此刻她心里全是那个穿红衣服、涂红脸蛋、满头是花的疯子形象,他想自己即使疯了,只要有一丝理智存在,也得克制自己做一个不说话不行动的温和派疯子,而决不能簪花满头,当路与男人勾三搭四,街边媾和,生儿育女。因此面对魏渭的声音,她唯有闭目塞听,如老僧入定。

 

车里一片死寂,直到谭宗明的车停在前面,熟悉的发动机声音几乎瞬间唤醒了安迪,她终于舍得扔下水,急匆匆冲出车门。

 

谭宗明下车,就见安迪满脸是泪,惊恐地抱着自己,急急叙述,“我回家路上接到朋友电话,不小心摁断了,结果回家看到他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也在车里。我把邻居安顿好就出来找他,看到那儿停的根本不是他的车,而是一辆吉利,车冷的,停了好久。可见回家见他是幻觉。可就是那么巧,耳边立刻又出现幻听和幻觉,他又来,而且这回发展到出声了。老谭,我估计我麻烦大了,趁现在还有点理智,你找律师,我把遗嘱写下来。最大要求,把我安顿到医生和护理都是女人的环境里。”[注:以上大半都是原文]

 

谭宗明凝眉听她讲话,目光炯然,神态极其认真,听完沉思着点了点头,见她满脸眼泪头发凌乱的可怜样子,哪里顾得上真真假假,只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抬手,半拢做了个手势,安迪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谭宗明听她哭得出来,放下心,抱住她轻轻拍抚,趁安迪哭得天昏地暗,谭宗明看向魏渭,跟他握了握手,“她说的朋友,是您?”

 

魏渭也错愕地听着这一切,看着谭宗明熟稔地安抚安迪,被问到才愣了一下回神,“对。可是她说的第一次,我还在路上。第二次才真的是我。我在她小区门口见到,以为她病了,急忙送医,路上她打电话给您托付……一些事情。一路上就像现在,她一直避免看我。我跟她说话,她不理。”

 

谭宗明盯着魏渭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谢谢您一路关照,非常感谢。”

 

魏渭拒绝离开:“她这是杯弓蛇影,请您当面跟她说清楚,我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否则情况更难说清。”

 

谭宗明摇了摇头,另一只手也环住安迪,扣住她耳朵,“现在的您是真的,可第一次的确是她的幻觉,安迪这样的发作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既然您撞见了,就希望您能慎重考虑,是否可以接受这样的安迪。您对她影响太大,十年来前所未有,这种影响很容易走向不良的一面,若最终无法承担,最好能趁早抽身,为她好,也为你自己好。”

 

魏渭愣住,眼见谭宗明低声说着什么哄劝安迪,待她逐渐平复,揽着人送回自己车里,一路疾驰而去。

 

谭宗明换了碟,让轻音乐缓缓流淌,安迪紧紧将脸埋在他外套里,不肯露头。

 

谭宗明叫了两声,没人回应,窃笑,“安迪呀,你的保险箱密码是多少来着?”

 

安迪气恼,抡起衣服打他,“好烦!”

 

谭宗明开车没躲,硬挨了几下,还是笑,“好啦?”

 

安迪叹了口气,苦笑,心情沮丧,拿手盖住脸,不肯说话。

 

“刚才那位路上看顾你等我过来的,确实是魏渭本人,不是你的幻觉,他也叫奇点对吧。只有第一次的车是你看错,问题不算太大。”谭宗明知她在想什么,解释清楚,若刚刚当面说,只怕这丫头更觉无地自容,“你最近压力太大,无论弟弟还是情爱,都与生意不同,是徐徐图之的事,急不来。”

 

“不管,我要立遗嘱,并写委托书给你,万一哪天我也精神失常,像我妈那样,你一定要把我拦住,不许不管我。”

 

“……你这是撒娇?”

 

“我说真的!”

 

“好好好。”

 

“这次你怎么不生气?”安迪转念又站到自己对面去,以往每次她提这些老谭都坚决否定,不许她再说,这回却转了性,安迪想着想着就生气害怕起来,“是不是这次你也吓到了?”

 

“没有。”谭宗明淡淡,“经历过你的十九岁,我能被什么吓到?”

 

“那你不说我?”

 

“你是成年人了,一件事说上三次,足矣,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忌讳,反正有我兜底。”谭宗明目不斜视准确抬手在她乱发上揉了一把,弄得更乱,“我自己也有遗嘱,按时更新,并不奇怪。”

 

“其实你才是真的奇怪吧,见我这样,还留在我身边,真是胆大包天。”安迪看他神色从容,舒了一口气,跟着镇定下来,像握住了锚。

 

谭宗明笑了起来,“习惯就好。也没什么大不了。小时候第一次见老爷子养蛇当宠物吓得要死,后来不也习惯了,还要替他操劳。”

 

失笑,语气宠溺,又揉一把,“你们呀……我就是劳碌的命。”

 

谭宗明第一次见到安迪发作,她才十九岁,聪明、直接,不懂人情世故的弯弯绕,在学校里导师包容,谭宗明惯着,一做管理就出事,处理不来跟下属关系,竟然惹上官司,要开庭,直接吓得瘫在谭宗明面前,抖得不像样子。

 

谭宗明将纤瘦女孩紧紧裹在怀里,小小一团,心疼的不行,最后缺席判决的。

 

正是那天,谭宗明做出决定,不与安迪在情爱上纠缠,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极不稳定的东西,他不冒这个险,他要保证安迪身后,永远有人可以倚仗、可以信赖、可以退缩。

 

·

 

安迪之前在谭家别墅住了好一阵,刚刚搬回自己家,就出这事,又被谭宗明带了回来。

 

下车后安迪才想起来要苦恼,扑到倒车镜前匆匆整理头发,“我这样子,如何面见长辈?哎呀,你还揉!”

 

“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中国这些人情世故吗?”

 

安迪理直气壮,“明老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才几天啊,偏心,谭宗明愤愤。

 

安迪想了想,找不到理由,“他养蛇作宠物……”

 

无语。

 

进了门,明楼在小厅独酌,谭宗明和安迪对视一眼,都觉惊奇,明楼坐在圆几一边,另一边放着安迪留在沙发上的松鼠布偶,桌上也有一杯红酒,竟像对饮一样。

 

“您这是做什么?”

 

明楼朝他们举了举杯子,小抿一口,微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谭宗明眼珠一转,扫到安迪,笑吟吟拉开椅子,请她坐下,将松鼠塞进她怀里。

 

自己也拽一把椅子,“您怎么知道她回来?”

 

“离开并非临时起意,却连这位小朋友都没有带,足以说明精神焦灼,处于巨大压力之下,安迪小友不是顽石,而是瓷器,”明楼忽然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不会无动于衷的。再加上你临时改变行程,就很容易猜到了。”

 

谭宗明看看安迪和她怀中松鼠,噗嗤笑了出来。

 

安迪不知道自己哪里被戳中,莫名其妙赧然羞涩,将脸埋在玩偶里,忽然跳了起来,“老爷子我先回房了!”

 

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她逃上楼去,怔了一下,微微碰杯,继续把酒话东风。

 

 

TBC/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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