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中道(谭安,3)

第三章

 

 

“毕竟算是个事儿,请几个朋友吃顿饭吧。”谭宗明提议。

 

安迪坚决摇头。

 

“听说那家酒店大厨手艺不错。”

 

“星期几吃饭,我加进日程里。”安迪立刻打开手机。

 

谭宗明没夸张,请的都是最亲密的朋友,谭家长辈、几位世交、老严这帮同学密友,再加上安迪的几位小朋友,连奇点都来了,生意场上的却一个也没叫。

 

谭宗明简单说了两句,带着安迪敬了几杯酒,在场都是人精,一句话不多说,只是撺掇着灌酒,安迪那份谭宗明代了,话说的热络又周到,连推带打,每个人都自觉与他亲密无间,恨不得一场酒喝上一辈子。

 

安迪那边也是谭宗明通知的,樊曲二人一听立刻答应下来,到时候下刀子也得来,小邱听说有大餐,嘴上不说心里雀跃,关关倒是犹豫了一下,觉得阶级差距太大,怕有攀附之嫌,被谭宗明劝了两句也就打消疑虑。座次没安排到一起,关邱二位身边是沉稳宽厚的长辈,樊曲那桌倒算得上青年俊杰,各自满意且安心。

 

席到中局,吃酒成了次要事,宾客渐渐三三两两散在角落小声交谈,家族的婚丧嫁娶,或者私密的生意,奇点请了安迪到窗前讲话,酒店顶层几入云霄,窗外就是斑斓闪烁的万家灯火,奇点苦笑,“没想到你们俩会走到一起。”

 

“我自己又何曾想到过。”

 

“他喜欢你那么久,终于有勇气出手了。”

 

“喜欢?”

 

“不是么?那年我带魏国强去见你,他过来揍了我一顿,告诫我喜欢你的人很多,但若不能负担你的未来,就莫要招惹你,像他自己。”奇点话一出口,觉得不妥,顺势跟了一句,“我当时猜想,大概是自卑,怕输不起。”

 

安迪抿嘴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他,更不理解我们之间简单又复杂的关系。”

 

“老谭这人,看似温和谦逊,实际上野心勃勃的很,在这个特殊的国家,赶上这一段得天独厚的发展时机,他的理想,是要亲手锻造出一个坚不可摧的金融帝国的,事业是他燃烧生命的重要理由,而感情、性、婚姻、儿女这种琐事,只占据他精力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我们的关系,看起来我是锋芒,他是瀚海,其实他才是一直走在前头的那个人。以他的家世、手段、成就,会存在自卑这种东西?他跟你不一样,他若是真想得到我,我是逃不出他掌心的。所以我们当初做了那么多年朋友,说明这就是他的最终决定了,无论是因为什么。”

 

跟你不一样,让奇点有点受伤,摸了摸鼻子,讪讪:“你可真是聪明的可怕。”

 

“请论证聪明为什么要与可怕联系在一起。”

 

奇点跳过这话题,蹙着眉头,不是很理解,“那现在呢?你们打破了这个稳定性?”

 

安迪耸耸肩,与他轻轻碰了碰酒杯,示意谈话结束,“或许无论对我还是他,婚姻都不是最重要的吧。有一位老人跟我说过,生活的本质就是一团乱麻。”

 

谭宗明喝了不少,比微醺又醉了几分,意识到很清醒,坐在后座上,仰头靠着,闭目养神,左手与安迪食指交握,一同驰回家去。

 

一到家安迪就扶他躺靠在沙发上,替他解了领带和领针,松开领口,汰了一块热腾腾的毛巾,盖在他脸上,然后才自去换衣服。

 

他们将这层楼上紧挨着谭宗明卧室的房间打通给安迪,各有盥洗室,共用中间的大起居室,从安迪房间向里又开了个小套间,给她做书房,省得工作起来相互影响不适应。不过安迪还没正式工作,晚上大半时间都呆在谭宗明书房一角的懒人沙发里。

 

谭宗明用热毛巾搓了搓脸,舒服地叹了口气,想起刚才席间老严跟他碰杯,问他“值得吗?委屈吗?甘心吗?”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当年,对于那个孤雏般自闭于一隅的安迪,他想让她走近这色彩斑斓的大千世界,甘愿做她的支点。自觉有他在,她总可以放手尝试各种感情,大不了就是失败而已,但若他也想更进一步,她就什么依靠都没有了。而现在,她尝试了,失败了,遍体鳞伤地飞回他身边,他伸展双臂守候那么久,不正是为了这一刻让她有所归属吗?哪里谈得上委屈呢?

 

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那个问题,老严问过他,他也问过自己,对于安迪,究竟是喜欢,还是爱?当年老爷子说,喜欢是与他相处,怡然而乐,开怀忘归。爱是渴望触碰和占有,春过蛰醒,情难自禁。那自己呢,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当他遇到安迪时,早已退却了初恋时小鹿乱撞非卿不可的火热激情,而是一个足够成熟的人遇到有好感的异性,可以向前一步时却选择止步于此。在最初的时候,他常常忍不住想要触碰,忍得指尖发麻,像有电流,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平复了,不再有旖旎的想望,而是如父兄般引领她、保护她、站在她身前。

 

那现在呢?现在,他也闹不懂他们这算是什么,朋友般的夫妻,未必不能举案齐眉、相扶到老。若论起良弼明辅,倒是没有人比得上安迪,挺好,真好。

 

谭宗明又躺了一会儿,爬起来去看安迪,这家伙,衣服换了一半,就倒在床上睡着了,这才几点,之前欠了多少觉呀,回来这几天简直像个睡神。折腾着帮她换完衣服睡好,谭宗明想起问了问管家其安在哪,据说在图书室。

 

所谓图书室,其实是家庭图书馆,占据了整栋大宅整整一层,沿墙环绕的通顶书架中间,地面下陷几层台阶,显得愈发幽深安静。谭宗明进来时,Tommy正呆呆站在一扇书架前,使劲仰着脖子,大框眼镜顺着鼻梁滑到一半,从眼镜上方凝望着书橱,一动不动,活像一只呆头鹅。

 

谭宗明脚步进来的时候,那孩子立刻浑身僵硬,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由呆头鹅变成被鹰隼盯上的花栗鼠,仍然背对着门口,瑟瑟发抖,动弹不得,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身侧,整个人紧绷成一块石头,好像下一刻就要碎裂。谭宗明心中惊讶,这孩子精神状态比安迪还要紧张。他故作平常地从孩子身边绕了过去,去自己偏爱的位置坐下,拿起旁边的书取出书签,头也不抬,“那几个柜子下层都是童书,help yourself.”

 

花栗鼠僵硬着好一会儿,竖起耳朵观察背后的动静,发现真的只有喝茶和翻动书页的声音,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小心翼翼悉悉索索窜动,轻轻开合柜门,精挑细选找到一本最心仪的绘本,把自己和书一起藏进离谭宗明最远的角落,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TBC


第一章  第二章

前情背景见《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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