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食客(楼诚,汉尼拔AU,章五)

章五


 


就像一株飘摇的蒲公英,忽然扎下了根。


 


阿诚刚来明家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心底难以安定,每天晚上躺在干净温暖的被褥里,却总觉着自己像一艘黑暗中的小舟,被波涛裹挟着起伏摇荡。最初他为大哥大姐对自己的照拂诚惶诚恐,做着充当食物的打算,后来凭着本能里的狠劲刻苦念书,听先生和大哥说许多许多大道理,心里却仍懵懵懂懂的,生活变化太快,腾云驾雾一般,将他笼罩起来,看不清前路。


 


他从来就没有妄想过成为明家的一员,甚至在他被带到这里来之前,就知道大宅里的主人家有三口人,大小姐,大少爷,小少爷,如今都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了。按身份他该是下人,却又被当做少爷养着,吃穿用度似乎与明台也没有什么差别,下人们对他,比对明台亲切,又仍然有着距离。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话本里那种在家中寄宿的穷亲戚,但他又觉着高抬了自己,他究竟算什么呢?阿诚心里觉得有点无所适从的古怪,但并不感到特别卑怯和沮丧,明家将他从那个地狱解救出来,待他这样好,实在是天大的恩德,他发自肺腑地感激,况且一入学蔡先生就跟他们讲,人与人都是一样的,主人与仆人有同样的尊严和人格,只是运气好的生在巨富之家,运气差的家无立锥之地,但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工作不同而已,当时他没有听懂,但牢牢记住了,因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特意对他说的。


 


于是他去问大哥,明楼左手一本书,右手两指间夹着一颗烟,忽而笑了笑,揉乱他头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明楼呀你是不是又偷着抽烟啦怎么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的呀!”明镜清亮的声音穿透进来,明楼条件反射般迅速将烟蒂弹进了窗外的花丛里,对阿诚眨了眨眼,才跟恰恰推门进来的明镜笑着摊手,“没有的呀,我教阿诚识墨呢。”


 


就这么浑浑噩噩长着,阿诚也渐渐活泼开朗起来,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就是比一般小孩子更听话些,更机敏些。


 


明楼第一次带阿诚去参加宴会,是在明堂家里。私人性质的,气氛轻松。阿诚第一次被套上合体的西装皮鞋,被明楼牵到众人面前亮相。明楼看着他养出的孩子漂亮干净,很有几分得意,就算还没有吃到嘴里也是无妨的。


 


却没想是带个小絮叨出来。


 


“大哥大姐说不许你抽烟。”


 


“大哥你今晚喝的酒已经过量了。”


 


“大哥你自己说空腹喝酒不好的。”


 


“大哥你让我买的花已经送给那位小姐了。”


 


“大哥外面风大我去帮你拿件外套吧。”


 


“……”


 


明楼听着这一句句的觉得脑门青筋直跳,明堂夫妇乐得不行,亲切地压着孩子的小脑袋,“阿诚真有出息,可算有敢说他的人了。楼弟啊,你这哪是养了个弟弟,你这是给自己养了个管家呀!”


 


那个夜晚,当夜风将这句话送来时,似乎有闪电穿过,又像一汪清水从天灵浇下,阿诚站在明楼身边,抓着他的衣角,脑袋还被明堂按着,忽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变成了冷冰冰的模模糊糊的影子,让他什么也听不清,看不清,一瞬间后,人们又走动起来,交谈起来,舞蹈起来,世界变得格外清晰,他仿佛终于从长久以来那个混沌的孩童世界破土而出了,在这崭新的仓皇的时空里找到了他自己,他的小手紧紧攥着明楼燕尾服的一角,像抓住了这个混乱新世界的唯一支点。


 


孩子的喜悦和激动仍裹挟着他,让他想要痛快地哭,爽快大笑、想要满地打滚、想将那些他不认得的酒泼到天花板上,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在明堂手掌下,像一颗钉子一样,安静地笔直地站着,嘴角古怪地扭动挣扎,最终让一个微笑逃逸出来。


 


他终于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了,在返程的车上,就大声对明楼说了出来,明楼轻轻抚摸他的脸,也笑了笑,“长大要做大哥的管家呀?好呀,明管家,到时候我的伙食就交给你了。”


 


明楼只当那是随便的孩子气的一句话,明诚却当了真,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兄长,似乎看到了家的光芒,忽然间仿佛清风拂过杨柳,心底觉得安定下来,有了根系和牵挂。


 


·


 


这几年,孩子们都长得飞快。明台还没脱开圆润饱满的孩子样,明楼已经长得愈发高瘦,白杨一般清俊挺拔,阿诚像是要把小时候亏欠的个子讨回来似的,迅速抽了条儿,明镜说他像竹子开花一样,一天天见长,他跟着明楼读书,给明楼跑腿,像明楼一样俊瘦,行动举止间也无意识模仿兄长,明楼时常牵着他手走在大街上,远远看上去像一根大竹竿带着一根小竹竿,有趣的紧。


 


“阿诚,去把这个送给印染厂陈掌柜。”明楼与蔡和森闲谈,顺手写了个条子叫阿诚送去厂里,定下后半年的生产计划。


 


因孩子们读书,明镜将后院小树林旁的几间平房收拾出来,装饰一新,给他们做书斋,蔡先生起居也在这,书斋后面连通公馆后门,他出入也很自由便利。孩子们都小,课业轻松,倒是明楼常常在这,与蔡谈天说地,他俩年纪有差却一见如故,都很佩服对方才学见地,况且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师兄弟,有心亲近,立刻成为至交好友,都是年轻人,便谈些年轻人对时局社会的看法,又彼此援引了些朋友,发现竟还有交集,就愈发亲密了。


 


红茶味道浓了又淡,直到新换了乌龙,阿诚还没有回来,明楼皱眉起身,打算去看看,惦记的人却推门进来了。明楼又坐回去。那孩子臊眉耷眼倚着门,一身泥土,声音湿哒哒的,就快哭了,“大哥,对不起,信弄丢了,没有送到。”


 


明楼牵了他回去,叫他先换衣服洗澡,“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


 


明诚出门送信,路过卖青团的摊子,打算回程时买几个,他其实挺喜欢吃零嘴,只是长不胖,明楼从不管他花钱用度,也不禁零食,大家便跟着享口福。


 


印染厂不远,明家的产业大体都聚在一处,占了好几条街,穿过这爿日本人开的纱厂就是,因此明诚走的很熟。


 


还惦记着青团,便远远听到哭喊求饶的声音,像是小孩子,又像半夜的野猫,阿诚不禁一阵齿寒,恐怖从脊背淅离而出,那声音他很熟悉,几乎就像他自己的一样。


 


“饶了我这次吧——我错了叔爷——饶命啊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拔腿跑过去,果然一个孩子样的人在地上打滚。说他是个孩子,甚至是个人都很勉强,不合身的脏衣服被打裂成了带血的碎片,身上皮开肉绽,缩成一团紧紧抱着头,头发又长又油腻,声音嘶哑已经不是哭,而是撕心裂肺地嚎叫。


 


“叫你偷吃!叫你偷吃!不好好收拾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可是日本老爷的厂子!里头一分一毫都是日本老爷的!连他们都敢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告诉你知道,你能在这捡条命是你家祖坟烧了高香!还敢做贼!我叫你偷!不打不长记性!”


 


叱咤打骂的声音更大,将那哀嚎盖住了。动手的是个壮汉,手下不停地轮着棍子,破口大骂,唾沫横飞,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抱臂看着,跟他们比起来,那孩子更瘦小可怜了。远远围着些工人,走近不敢,走远不忍,脸上凄惶哀痛。


 


阿诚一见,便将恐怖都忘了,只记得疼,刻到骨子里想起来就钻心的疼,“住手!”


 


清脆的喊声真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打人的手都停下来了,仔细看原来是个小娃,但穿的太好,看着也眼熟,像是下街明家的少爷,便多少有些顾忌,笑了笑,“这位少爷不知道,咱们不是揍他,是在立规矩,这小子白天磨洋工不干活,晚上溜进厨房偷东西吃,这种下贱坯子,就得好好收拾一顿才能老实。”


 


“那也不能打人啊!你这是要,是要虐杀他!”明诚嘶喊,这词还是他从大哥那听来的,那孩子滚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腿,像溺水得援,仔细看其实年纪还比他大些呢。


 


“这咱们不管,做这份工,拿这份钱,就得给东家看住东西,不能叫人偷了去。咱们东家可是日本人,规矩大。”


 


“日本人就能胡作非为么!你们可是中国人,还有没有良心呀!”阿诚念了些书,却不曾与人对上过,当年也只有挨打的份,不会还嘴,此刻脸涨的通红,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


 


大块头听得不耐烦了,“你这谁家的少爷,好好回家吃奶去,少他妈在这多管闲事!”


 


阿诚虽害怕他凶神恶煞,却立得牢固,坚决不走,被一把撕开,棍子又重新落在那孩子身上,阿诚急忙扑过去,不仅没能挡住,自己还挨了好几棍子。


 


或许是他这小孩子莽撞地强出头起了作用,刚才围着逡巡的工人终于有几个人冲了过来,拦住打人的棍子,将两个孩子扯走,大人们挡住骂骂咧咧的工头,那孩子被工人们抱走了,一群人关切地围着,有人含含糊糊跟他说了什么,就又立刻远远走了,阿诚揉着肩膀自己站了一会儿,感受到一种茫然的孤独,比刚才与恶人对抗时的恐惧更加令人手足无措,又发现失落了信笺,顿时又愧疚又委屈,沿着来时的路一路找回去,终究没有找到。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又怕见到大哥,又想见到大哥,想要钻进他怀里好好哭上一场。


 


·


 


“脱衣服!”明楼听完才知道他还受了伤,气得跳脚。


 


阿诚脱得赤条条站在地上,转过去背对着他。他刚洗完澡,浑身湿漉漉的,明楼看着这具身体,咽了咽口水,手指轻轻抚上肩背高高肿起的伤痕,阿诚轻轻哆嗦。


 


“疼吗?”


 


孩子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这身体平日看着精瘦,脱光了却还是有介于儿童和少年之间的饱满圆润,老旧的伤痕淡的几乎看不出了。


 


手指轻轻向下滑动。划过微微凸起的肩胛骨,笔直流畅的脊柱,脊柱两侧的肌肉轻轻弹动着,按下去,是一个紧致的小窝,松开便立刻贴着指尖弹了回来。窄腰细胯,几乎像是挂不住东西,臀瓣却分明圆滚滚地挂在那,牵动着一双修长结实的腿,好像一抬腿就能走到天涯海角去。


 


这具白皙嫩滑的身体是整齐而和美的,唯独几道红肿淤血的伤痕格外刺眼。明楼放任手掌餍足,心里却因愤怒而格外平静,有人染指了他的食物,这个事实几乎要令他笑出来了,就好像真的可笑似的。


 


·


 


明楼费力地撕扯手指离开那浑圆的肩膀,让阿诚穿好衣服,安抚地微笑,“今晚大哥下厨,给你做猪骨汤好不好?”


 


·


 


那天晚上,阿诚梦遗了。


 


 


TBC




_(:з)∠)_ 说好的短篇呢



评论 ( 8 )
热度 ( 107 )
TOP

© 周六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