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食客(楼诚,汉尼拔AU,章十一)

章十一

 

明镜将弟弟们安顿在家里,叮嘱一群帮佣牢牢看着,就连明楼想要出门也三阻四劝的,便安分下来在家读书看账。

 

“明台呀,你猜栗子在哪只手里?”

 

明楼伸着手,明台盘腿坐在地上牢牢盯着眼前两只半握的拳头,犹豫半天,“右手!”

 

明楼微微一笑,张开,空的。

 

再来。

 

“左手!”

 

张开,空的。

 

乐此不疲地玩了好久,猜错一个明楼就剥了给阿诚,吃的那个还故意好甜好好吃的咂摸嘴,明台一次也没拿到栗子,看着阿诚哥躲在大哥背后偷笑的脸,忽然委屈的要命,仰着脖子嚎啕起来。

 

“哎哟多大人了怎么说哭就哭啊。”明楼脑仁儿一紧,看他哭得可怜又忍不住施展手段哄一哄幼弟,双手交握,再伸到孩子眼前,“明台你看这是什么?”

 

一朵艳丽芬芳的玫瑰花,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刚刚还满脸泪水的小孩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惊叹地捧着花绕着长兄打转,一连串的问题,又缠着要学,大概想去学校在女孩子面前出一出风头。

 

明楼得意洋洋,笑而不语,被缠得久了提着弟弟的背带裤一把将人高高举起来,飞一样跑到院子去,这是明台最喜欢的游戏,咯咯咯直笑,阿诚笑着追在后面。

 

下午茶的时候明楼边喝咖啡边看他俩功课,阿诚握着自己的茶杯端端正正站在旁边听“明先生”指点讲解,明台捧着他的糖糕小口小口咬着,他上次害了牙疼,之后大哥大姐就不许他多吃甜点,每天只此一块,因此格外珍惜。他从小贪玩,全凭聪明应付学业,功课向来平平,好也好不到哪去,差也差不到哪去,因此明楼也早就息了叫他做个优等生的心,反正他家的孩子,也不图这个,平安健康就好。

 

点评完,照例夸了阿诚一番,阿诚转头对着明台吐舌头做鬼脸,明台翻了个白眼,继续安之若素吃他的点心,对兄长的批评表面唯唯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气得明楼直想拿书敲他脑袋。

 

明台明诚从小一起长大,处在一起熟悉之后就难免争执打闹,大半是明台不自量力挑起来的,可毕竟年纪差好几岁,土里滚上三四圈之后就毫无悬念地被力量碾压,然后被明镜抓到,一起教训一通,最后落脚点总是阿诚你做哥哥的不晓得让着弟弟呀!

 

阿诚开始还委屈不平,大哥使眼色叫他忍一忍,后来说啊说啊也习惯了,明楼也是作兄长的,跟他同病相怜,经常拍一拍他肩膀,塞一块外国产的巧克力,老神在在,“世上有两条铁律,第一,老幺永远是对的,第二,如果不对,参见第一条。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阿诚深以为然,跟着点头。

 

“……不过你把他眼睛打的乌青,挨骂也就不算太冤,下次记得,不要打脸。”

 

“知道了。”阿诚信服。

 

下午茶还没有吃完,外间送了张条子进来,明楼打开,笔迹僵硬幼稚,像学字不久的孩子,但大而刚硬,东一撇西一捺,他看着两个弟弟,有些踌躇。

 

明台终于吃完点心,舔着嘴角,明楼又叮嘱几句,叫张婶带了他下去。阿诚看着他眉目神色,有些不安,明楼转过头来,摸了摸阿诚头发,“大哥要出去一趟,不想让大姐知道,你看着明台,不要声张。”

 

阿诚心有所感,本能地摇头。明楼静静看着他,目光中颇有不容拒绝的威严,阿诚抿着嘴,终于点点头,眼圈莫名红了。

 

明楼又揉了揉他头发,握着他后颈凑过去,用鼻尖挨了挨那段梦寐以求的颈子。

 

叫阿诚下去应付佣人,自己打开书房窗户,张望半天,小心翼翼翻了出去,顺着砖墙缝隙,悄无声息滑落地面,摸出后门,向主街跑去。

 

空气中浮动着喧闹的气息,在这里都能感受到整个城市的颤动,平时空荡荡的街道站着许多人向同一个方向张望,家家户户门窗都打开着,几颗脑袋挤在一起。越往城里走,鼓噪暴烈的声音越大,路上站着的人越多,再向前,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半是学生和工人,要侧着身从人群缝隙穿过去,雷鸣般的呐喊声一波一波传来,脚下的大地仿佛在震动,整个世界就要倾覆过来。

 

明楼庆幸自己还是来了,这样的盛事壮举,不该错过。他加快脚步跟着声音向来源处跑去,一群群举着旗子的白白净净的学生夹杂在油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工人之间,挥舞拳头高声呐喊着前进,从来都是水和油一样截然不同差异巨大的两个群体在声波震颤和沸腾的热血中逐渐融合到一起,成了分不清彼此的一大群人,像狂风骤雨一样冲击整个上海滩。

 

“反对日本资本家打人!”

 

“反对拖欠工资!”

 

“反对无理开除工人!”

 

“上海是中国人的上海!”

 

“打倒帝国主义!”

 

明楼在这数万人中不断向前挤去,跌跌撞撞,中途被认识的学生看见,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人流裹挟到前面去了,当他西装变形、满身大汗的时候终于冲到了最靠前,给他送纸条的顾正红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笑了笑,继续挥着拳头喊着口号带领工人向前走,直接冲开大门,浩浩荡荡的人群冲进日本人开办的内外棉七厂,要求直接对话。

 

不一会儿,棉七厂的大班川村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他带着单片眼镜,八字胡,小腹微腆,趾高气扬。身后两排穿着短打的高大打手,端着枪,虎视工人。

 

他看着顾正红们,轻轻推一推眼镜,“哦,是你们呀,工厂开不下去,要关门,解散工人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们大日本人做事都是讲道理的,不像你们中国人,无理取闹。”

 

人群炸开。

 

“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有没有会说人话的,说一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说不定董事长愿意发发善心,可怜可怜你们。”

 

顾正红转过身,挥了挥手,工人们渐次安静下来,顾正红上前一步,昂首挺立,朗朗道,“你们当初是与工人签过协议的!现在借口棉纱贵,撕毁协议,强行解散工会,解雇工人,拒发工资,停工关厂……”

 

工人们安安静静站在顾正红身后,却像一群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势,随时准备扑向敌人,将他们撕成碎片。世界从颤抖中恢复过来,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一个铁一般的声音在呐喊悲鸣。明楼胸口起伏,觉得周身血液沸腾鼓噪,却忽然目光一闪,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明楼不再听得到前面在说什么,侧身在人群中挤了几步,一把把那个掩在工人里的小东西揪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明诚鼓着脸,害怕地不敢抬眼看他,又有些不服气,“大哥不是也来了。”

 

“小孩子家家学会顶嘴了!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大哥也没比我大多少,您来的,我也来的!”

 

“你跟着我过来的?”明楼气得笑了,紧紧揪着他领子。

 

“才不是!我,我,我来给顾大哥捧场!”阿诚小脸挤成一团,腿肚子打战,但耳边是顾正红慷慨激昂的陈词,又在这振奋人心的群体中,竟难得热血上头,顶撞起来,“大哥你看,我就说顾大哥是英雄吧?”

 

“……我们要求工厂复工,发还拖欠工资,给工人们一个交代!”

 

正说着,顾正红的陈词也到了尾声,兄弟俩一起扭头看他,高大的身躯像一杆枪挺立在阳光下,豪迈激越,令人心折。阿诚痴迷地看了一会儿,拖着明楼的手又向前挤去。

 

“哦……”川村皮笑肉不笑地推了推眼镜,忽然拉下嘴角,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想得美,工厂已经关门歇业,为了工人重新开张,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这不可能。”

 

毫不留情地拒绝,工人们安静了一瞬,整个沸腾起来,愤怒的声音像波涛一样向后传递。

 

“你们喝工人的血,吃工人的肉,现在还要将工人嚼碎再吐出来,工友们,我们能忍受这样的盘剥吗!”

 

“不能!!!”

 

工人们用巨大的声浪呼应他。

 

阿诚紧紧依傍着兄长,觉得从脚趾到牙齿都在打着颤,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进入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与他们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但还没有明了的体悟这世界的本源,他觉得自己血脉喷张,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恐惧,又仿佛在这恐惧中看到向往。他不明白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什么,将怎样将他卷入这世界的浪潮中,只有紧紧攥着大哥的手,贴在大哥身边,仿佛抓着这世界上最坚实的依靠。

 

“顾大哥小心!”

 

他们就站在顾正红不远处,阿诚不断向四周张望,忽然看到什么,但声音却淹没在人海中。

 

就在那一刻,川村冷笑着抬起手,从旁边人手中抓过枪,对准顾正红就是一枪。子弹射入左腿,鲜血迸溅出来,又两枪,打中右臂和胸口,热血喷涌着立刻将他全身衣服染成了红色。川村不断地开枪,大半落在他身上,顾正红整个人无法理解一样静止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怒视川村,认同举起右手,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工友们,大家要团结斗争!”

 

川村又连发数枪,顾正红终于直直地倒下,倒在血泊中。

 

阿诚惊呆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红色,那个活生生的高大汉子,会用身体帮他挡住棍子、会笑吟吟拍他肩膀,会帮他搬桌子搭戏台的兄长,那个蜷曲在小屋里会因为孩子红了眼圈的父亲,那个会站在高台上用声音鼓舞同伴的战士,就这样在他眼前倒下了。阿诚哀恸地哭着向前扑去,完全看不见迎上来的子弹,明楼从背后扑倒他,滚向一边,死死拽着他远离战火。

 

工人们满腔怒火,蜂拥而上,川村在武装巡捕的保护下狼狈逃窜。人群散开,明楼终于松手,阿诚试着用手紧紧捂住他顾大哥身上的血洞,但堵住胸口,大腿在冒血,按住胳膊,肩膀又在汩汩流淌,他终于绝望地垂下手,撕心裂肺地哭着,血从顾正红身上染到明诚手上、身上、脸上,继而是明楼。

 

明楼摸了摸顾正红的心跳和呼吸,闭了闭眼,将阿诚抱在怀里。

 

阿诚紧紧搂着兄长,将脸埋在他胸口,哭得那么悲伤,那么不知所措,明楼第一次觉得胸腔一阵阵发疼,钻心的疼,那孩子的眼泪像火星一样,烫在他心里。

 

 

TBC

 

(好了,大哥终于要开始大开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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