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明楼/凌远，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凌远还是在微博上知道刘茂然的事的。

最近他莫名其妙成了微博红人。

其实最开始他这个微博是按照卫生局信息化建设的要求统一开的，院里有官方微博，院长有个人微博，统一填表统一认证，他根本没管过。后来还是凌欢那小丫头非要关注他，他才去问了一下自己的账号，就叫凌远，毫无新意。

被凌欢缠得不行，非要让他试试，他就打开看看。医院官方微博隔三差五发点以“近日我院大力落实文件精神，党组书记凌远主持会议”开头的官样文章，自己的微博基本什么都没有，用凌欢他们的话说，就是僵尸博。凌远似懂非懂，觉着挺有意思，顺着链接关注了几个医学科普，有个叫柳叶刀的，看认证是某校医学博士，某医院副主任医师，在热门头一个，粉丝数巨大，凌远看了看，估计是个年轻人，点评犀利刻薄，又有点小幽默，虽然有些不全面，但大部分说的还行，挺通俗易懂。

直到看到一个转发答复，“根据你的情况，肝硬化多年，血管严重变形，移植要在显微镜下进行血管重建，国内完全没有这个水平，如果足够有钱，建议出国做手术，没钱就算了吧，吃点好的。”微博底下一片讨伐国内医疗水平的，脏话无数。

凌远刚接触微博，对什么都很当真，皱眉点了回复，“显微外科技术的确很有难度，但国内也有不少成功案例，医生技术不输外国一流医院，欢迎来电咨询。”

他回完又觉得自己够无聊的，肯定会淹没在几千条评论里，没想到竟然被博主转出来了，附了个呵呵的笑脸，这下底下群起而攻之，一片嘲讽声。

凌远挑眉，从手机里找出前几天手术的血管造影，发了出来，顺便无师自通地艾特了柳叶刀。过了半小时再一刷发现柳叶刀关注了他，又转发了他的微博，说话莫名其妙的，“查完认证回来转发，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刷微博，打肿自己的脸，让自己哭去吧，请巨巨收下我的膝盖”。

底下回复一片震惊。

“天哪po主竟然怂了！”

“我屮艸芔茻我看到了什么大大你不是号称一柱擎天么！”

“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什么高人我去查查看。”

“po主不哭站起来撸！”

什么跟什么啊，凌远看的莫名其妙，刚才骂人的他还能看懂，这会儿是完全看不懂了。他第一次觉着信息化工作的重要性，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多了好多回复，有的纯粹是打个酱油拜大神，有的说话挺专业的，其中一位表示质疑，“这不可能，绝对是p的，我老师用同样的方法做过一例手术，完全失败，要在2分钟内断流止血完成高精度手术从理论是不可能的实现的。”

凌远实事求是转发回复，“他技术不到家。”

问话的人查完认证发了一排胸口插刀带血的小人转走了。

借那位柳叶刀的东风，几乎是瞬间他的粉丝数就涨了起来，不过网上闲人多，总有人不服，觉得不就是个什么烂大街的医院院长么，就拿美国某某医生、法国某某医生、德国某某医生的话来抨击凌远顺带捎上几句中国医生医术如何如何医德如何如何。凌远打小狂傲惯了，长大后机缘巧合才开始往低调谦逊的路子上靠，这么一闹又激起了他的争胜心，懒得打字，就直接上Facebook把自己用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与各国同行相关问题的交流对话截图扔上来，底下割草一样跪倒一片。

正好那天他被明楼按在医院做肠胃检查，无所事事只能玩手机，从评论里挑着专业问题回复了不少，他本来就善于言辞，专业性更不容置疑，又很有带学生讲课的经验，答疑深入浅出，清晰易懂，一下子树立起一个新型医学专家形象，可能还有官博上他本人照片的原因，十分刷好感。

而对那些一直啰啰嗦嗦自己可不是那些农民他可是查过的百度都说怎样怎样为什么你说是这样你肯定是胡说什么大教授都是骗子还好有百度大家小心上当受骗的，凌远一盖用八个字回答，“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有人说他态度太高冷，不把顾客当上帝，以后绝不来第一医院给他送钱，看他喝西北风去，凌远彬彬有礼，“请便。”

还有各种质疑他学术水平临床水平的，就两个字了，“呵呵。”

还带着句号。

好大一场热闹。终于有好事者整理了他的高冷画风做了九宫格，正中间是他本人穿白大褂的冷漠照片做成了表情包，结果没想到看热闹的不嫌事多，一夜之间转发和粉丝量像爆炸一样指数级增长，两三天内微博被刷了屏，竟然还飘红上了热门，叫#高冷院长花式打脸#，那阵子凌远在医院里走到哪都看到下属抱着手机笑的不亦乐乎，最后还是专门开了个会强调了一番纪律才渐渐消停下来。

没想到回家竟然连明楼都想偷拍他，凌远炸毛，追着明大长官抢手机，明楼以为他跑两圈就算了，结果人家大有不拿下他不死心的气概，明楼无奈做了个假动作骗他追过来，脚下一绊将人按倒在沙发上，压在身下抓着双手定住，“没完了啊？”

“还不是你们做长官的行为不端。”

明楼倍感无辜，调出信息给他看罪魁祸首，明台的声音清脆响亮，“大哥大哥，你看微博没有，远哥上了热门了都，我跟同学说这是我哥，他们都不信，竟然不信！本少爷还需要吹牛吗？！你快帮我偷拍两张私房照，让我拿出去嘚瑟一下。快快快快大哥，求你了。”

凌远挑着眉尖微微一下，挤开明楼起身去了书房，挑了把手术刀将以前在宜家三十块便宜买的小木头人分成了206块，咔嚓拍了张照片传给明台，收到一张惊恐表情和一个写着我错了的红包，从此世界一片安静。

凌远聪明，没几天就将微博玩熟了，发现对于自己要推广的理念来说网络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平台，还让下面医生护士觉得亲近仰慕，有一种特殊的自豪，于是也不再丢下账户不管，隔三差五上线回答一些咨询问题，再发扬高冷风格将另一些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就是上微博时看见刘茂然这个名字的，有人不断在他每一条微博底下复制粘贴同一段话，“第一医院妇产中心主任刘茂然非法行医违规减胎草菅人命凌大院长管不管？！”

凌远心中一凛，有一些不祥预感。

这已经是最近第二次在刘茂然身上惹出是非了。

前几天李睿带着未婚妻许楠来医院做检查，正好撞见刘茂然，李睿还在和人打招呼，许楠好像忽然情绪失控，直接冲到刘茂然面前动起手来，撕扯，甚至咬人，歇斯底里，神态疯狂，李睿和周围医生护士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拉开，强行将许楠拖了回去。李睿极度震惊，脑子迅速转动，一边怀疑许楠是不是认错人了，一边又不由多想未婚妻的过去是否真的与刘主任有瓜葛，如果有，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能让她失态至此，可万一是搞错了，刘主任下车伊始，就平白出了这事，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一闹，流言蜚语肯定是免不了的，他将来在医院如何自处如何服人，那可就实在太对不住他了。

凌远敲着桌子沉吟片刻，打电话将金副院长叫了过来。

待金院长落座，凌远亲自给沏了杯茶，“老金呀，我这几天外头各种事情乱七八糟的，也没顾上家里，院里没什么事吧？”

金院长顿了一下，笑道：“没事，我们是医院又不是法院，也不能见天有事吧，再说了，咱们现在流程改革，这么规范高效，能有什么事。”

凌远不搭话，侧坐在转椅上，捧着文件夹随意翻阅，不时用余光扫他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金副院长开始不觉得什么，过了几分钟已经有点坐不住了，神态越来越僵硬，不停地去握杯子，吞咽了一下，欲言又止。

“老金呀，您当年也是带过我的，我应该称呼一声金老师的，不过是咱俩现在搭班子，总在一处厮混，才没大没小了。”凌远又晾了他一会儿，算准了他马上就撑不住的时候，送了个台阶，语气倒很诚恳，“都是为了院里，有什么话，您还不能跟我说呀。”

金副院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软了身子，颓萎下来，“妇产中心那边是出了一点小事。”

前几天从私立医院温宁转过来一个病人，小女孩儿，代孕了四胞胎，温宁在国家明令禁止的情况下给做了代孕手术，还一次种了四个，没有及时减胎，产妇情况非常危险，最后那边实在处理不了，送过来时人都快不行了，最后紧急手术为了保命切除了那女孩子的子宫。

的确是很大的医疗丑闻，温宁的妇产科实在该整顿整顿，怎么为了钱什么都敢干，凌远蹙眉，“那跟刘茂然有什么关系？”

“刘主任……私下在温宁接活儿，也牵涉其中。”

凌远勃然作色，砰地将茶杯顿在桌子上，“这么大的事竟然敢瞒着我！要是我今天不问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混过去？！人都闹到网上了你们以为能糊弄了谁？！”

金副院长立刻站起来，脸色惨白，唯唯道：“是，确实是重大医疗事故，当时……我一时头脑发热，想着主要问题是温宁的，刘主任，刘茂然也就是去搭了把手帮个忙，咱们是次要责任，再加上忙，就没来及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