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明楼/凌远，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明楼一进门发现狼大狼二肩并肩蹲在玄关小小一块范围内，不敢乱走乱动，听见开门声蹭的一下竖起身子，可怜巴巴张望着他。明楼环视一圈发现家里又像打过蜡一样簇新，无奈地摇了摇头，揉了一把两只脑袋，往屋里方向推了推，狼二立刻拱着狼大的屁股一溜儿小跑追逐着撒欢儿去了。
果然在沙发上捡到一只疲惫不堪坐着打盹儿的凌远。
明楼小心地挨着他坐下，用手背碰了碰他脸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伸手握住脖子想叫醒他，没想到睡的迷迷糊糊的人竟然顺着力道缓缓倒了下来，脑袋准确地落在明楼大腿上，明楼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脱下西装给他盖在身上，从包里取出文件夹垫在这颗脑袋上批阅起来。狼二跑了回来，好奇地蹲在他脚下歪着脑袋看着他们这个奇特的姿势，明楼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狼二没来得及回应，就被狼大叼着尾巴硬生生拖走了。
明楼已经把几份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平时简单签个字就通过的事硬生生被他挑出一堆毛病，可以想见明天秘书处的哀嚎，做长官的一点儿不打算表示同情。实在无聊地狠了，掏出手机跟阿诚发信息，被简单粗暴回了张图，一整套杰士邦欧洲杯小铁盒。
“……注意身体。”
“正事已了，伺候警官，算是为国尽忠。”
“你没问问纳税人同意么。”
到此为止，没有下文了，小家伙们一个个长胆子啊，色迷心窍，明楼决定回头得找公安部长好好聊一聊警方工作效率的问题，慵懒散浮可要不得。
正在这当口凌远终于睡醒了，觉得自己头上压着什么东西，不舒服地蹭了蹭，被明楼一把按住，“不要乱动。”
凌远挣扎着爬起来，半睁着眼，迷迷瞪瞪的，明楼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心情不好？”地板亮的反光。
凌远想了一会儿，沉默着点了点头。
明楼看出他神色有异，“胃疼。”
凌远又停了一会儿，耷拉着眼皮，再次点了点头。
明楼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双腿，蹲下身揉按了一会儿他膝下足三里，又拉过他手掌，稍稍用力按捏落零五，凌远就那么愣愣坐着，看着明楼发顶，忽然就觉得有点委屈。
“怎么了这是？事情不顺？病历没找着？”
“何止没找到，他们进去时刚刚烧成灰烬落在纸篓里，韦三牛气得要死。”凌远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轻轻拉了明楼一把让他停手坐回沙发上。
“怎么回事，走漏消息了？”明楼皱眉。
“不知道，有可能，不过没法查，知道的人太多了，也有可能是我们对刘茂然判断失误，他这次足够果断，当机立断销毁证据。”说话间两只德牧发现他醒了，迅速跑了过来，一人一只凑到明楼和凌远双腿中间，吻部搭在他们腿上，两人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撸着柔软的皮毛，“这也就罢了，关键这人实在嚣张，我不找他他倒是找上门来了。”
“做什么？”
凌远淡淡地垂下眼帘，“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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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终于知道李睿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他的是什么了。
十五六岁的许楠浑身赤裸缩在床角，披头散发满目惊恐地盯着镜头。
跟邮件附件一起到来的还有刘茂然本人，带着一个U盘。
“凌院长，我想邮件您应该已经看到了。”
凌远在办公桌上敲了两下，语气平静如水，他是做惯了孩子头目大人魁首的人，越是事态急迫，越是冷静清醒，“这是什么意思？”
“希望您不要误会，这不是威胁。”
“我没有误会，给你五分钟，说明来意，否则，你就可以出去了。”
“确实是我的错，当年一时鬼迷心窍，见她一个小女孩儿来看妇科，就以为行为不检点，是很随便的人，半强迫地跟她发生了关系，这些年我也一直很后悔。”刘茂然做足了姿态，将强奸幼女的罪行讲的好像一时失足，看见凌远不耐烦地看表，急忙话锋一转，“不过做错的事也有痕迹，像这样的照片我还有很多，刚刚那张我想就足够将我送进监狱，但这件事曝光有什么结果，我相信凌院长不会不清楚。”
“你在用自己的罪证威胁我？”凌远怒极反笑。
“不是威胁，是交易，实现共赢。”刘茂然坐的四平八稳，“我知道我现在就是您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只要您肯帮我把事情压下去，不要上报，不再追究，我可以立刻消失，永远消失在院长视野里，我可以去美国，同时远程指导院里教学研究，为院里申请项目。并且把照片删的干干净净，您可能不相信我没有备份，我也没法证明，不过U盘在您手里，算是个保证书吧。”
凌远拿过优盘，在手里转了两圈，抬头直视刘茂然，目光锋利让他心中一惊，“三件事，第一，永远不许拿这件事打扰李睿和许楠，第二，我这算买断，如果我听说你用它做别的事，别怪我不客气，第三，尽快将你手头工作整理好移交秦少白，两周内办理离职手续。”
“院长果决。”刘茂然欣然应诺，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刘茂然，”凌远叫住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有些事，不要做绝，永远不要以为自己手段高杆有赢无输，事情曝光固然不好，但对我们来说，也没到必须断腕止损的地步。”
“行了，你去吧，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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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可以杀人。”明楼感叹了一句，在他膝上拍了拍，“你做的很对。”
“我又一次让他们失望了。”凌远苦笑一声，将狼二也推到明楼那边。
“诶？沉死了。”
“让你偷偷给他们加餐。”
“好，听你的，”明楼嘴角挽起笑容，“听见了么，你们爹让减肥呢。”
二犬哀伤地垂下头呜咽。
明楼安抚地拍了拍，转头注视凌远，“事出突然，被人误解，值得愤怒伤怀，但明知后果，主动为之，被误解则是理所当然、意料之中，有什么好感慨的？”
“你每次就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明楼轻笑两声，望向空气一角，目光极辽远，声音低而轻，自言自语一般，“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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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果然找了过来。他在天台上站着，远远等着凌远走过来，神情激动，不能自已。
“主公，究竟为什么，你说过的，那天你亲口跟我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会得到伸张，罪恶会遭受惩罚。”
“小睿，我们没有证据……”
“好，许楠的事我是没有证据，但代孕的事呢，那总是非法行医吧？！就算没有找到病历，但事实摆在那，病人躺在那，温宁也不是不透风的墙，总可以上报卫生局开展调查取证吧？完全有可能结束他的行医生涯吧？他才来了几天，能有多大的力量把一切盖得严严实实！”
“小睿，没有这么轻巧，做事要讲章法讲规矩……”
李睿勃然作色，“讲章法？讲规矩？！你总在强调规矩规矩规矩，可是规矩明明就是应该上报卫生局，毫无疑问！这是你作为一院之长的职责！”
“我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到底为什么啊！主公！院长！你告诉我原因啊！两天之前你还言之凿凿，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为什么他仍然大摇大摆留在医院里？好，你说为了大局，廖老师的事我能理解，林念初的事我也能理解，为了大局，我们可以受委屈，我们可以受闲气，但这回呢，刘茂然他就是个混蛋！是个完完全全的罪犯！讲牺牲讲大局是有底线的，难不成你要为了大局让一个强奸犯留在医院里！”
“……这点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谈妥，他会在两周内离职的。”
“然后呢？这就完了？他做的那些事呢？那些无辜的女孩子呢？我们就不管了吗！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让他换个地方戕害病人？！我们这是在包庇罪犯你知不知道！凌老师，我再叫您一声老师，是您告诉我救一个人多难的，可你看看他毁掉一个人多简单！这样子我们还做什么医生！”
凌远倒吸一口冷气，“我怕事情闹大你承受不起！”
“我看是你承受不起吧，凌、院、长。”李睿冷笑。
“小睿！”
“我说的不对吗？！你是不是怕事情闹出来你的改革受到影响？你的位子坐不稳？你的前途受阻？反正那么多人都看不惯你破格提拔！还是你被他收买了？你拿了他多少钱？你告诉我我照价赔给你！我有钱！我倒是想看看正义究竟值多少钱！你这样……你这样跟他们有什么区别！”李睿激动起来，口不择言，“规矩？以后少说什么规矩，反正规矩都是你定的，你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子不伺候了！”
凌远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疼得厉害，也气得厉害，懒得伸手按住，直接冷了脸，“总之，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没得商量！”
“那我要求辞职！”
“小睿，如果我让你走，那只有在对你更好的情况下。”凌远忍不住紧皱眉头，握住他手臂，试图暗示劝慰，显然没什么效果。
李睿一把甩开他，“不稀罕！”
大步流星，留下一个背影，凌远讷然看了一会儿，慢慢蹲下身蜷在天台边缘。
莫名的，他想到明楼那天空渺的神情，想到他评价自己心狠手辣时的语气，究竟经历了多少次误解与背叛，才能做到这样的举重若轻、沉凝淡然？
凌远觉得疼得愈发厉害了。
TBC
增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