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第二部(明楼/凌远,章十八)

第十八章

 

(这章大半不归我所有,后段都是原著剧情的辐辏改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改了剧情走向,没忍心按原著废了小睿的手*)

 

手术顺利完成,最终结果还得听天由命。凌远这样的大神到访,虽然为了保密不许写信息、新闻稿、发微博,但必然要对地方医院一些手术病例和管理模式进行指导,到第三天早上动身离开。天边刚刚亮了起来,凌远抱着热水杯极目眺望,感慨,“真是山清水秀,没有雾霾,简直不舍得走了。”

 

“你是发愁那条路吧?”明楼毫不犹豫戳穿他,想起他从县城洗手间出来时的表情,忍俊不禁,“快给我省省事吧,你真要住这儿,我还得给你修个卫生间。”

 

前车之鉴,明楼前一晚直接在这个灯刚亮了不到一小时就停电抢修的小县城宾馆实现了之前想好的“拆吃入腹”,把凌院长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一番,折腾到半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拽起来出发,胃药里再加了一点点安定类药物,导致困顿至极的凌远车刚启动就蜷在后座枕着明楼大腿睡的昏昏沉沉,在剧烈的颠簸中一下下醒来,又被拍着入睡,没怎么经历来时的煎熬。

 

一回来又投入工作中。跟周明讨论一个病例,正说着,突然便觉得右肋下刀割样的剧痛,牵连到了后背肩膀,胸口烦恶,几乎就要吐,眼前发黑,居然有一阵子疼的失去了知觉,待晕眩过去清醒过来,周明已经把他放倒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解开了他衣服准备给他检查。

 

凌远稳定了下心神,冲他摆手,“你直接给我做个肝胆胰的b超。开血常规和血淀粉酶,肝功。这个疼法儿……我如果不是那么不幸肝肿瘤了,应该就是胆囊炎,也不知道有没有结石。”

 

他这几天上腹总是不舒服,疼得厉害,他本来以为是溃疡和慢性胃炎的老毛病,但那个剧烈的疼法又似乎不像,他还怀疑过是不是抑郁症卷土重来引起的生理反应,毕竟父亲的事对他冲击太大,疼的强度也差不多。但现在有了明楼,与当年袁红雨去世时境况不同,自觉心里踏实安定,应该抗的过去,便想着自己去做个全面检查,还没敢跟明楼说。

 

都是内行,周明照他说的开单子,紧张的不行,连着写错几次,撕了好几张揉了,扔了笔又换了一支,凌远瞧着他倒是乐了,一时都忽略了刀绞似的疼,撑着身子瞧着周明认真地道,“你说是肿瘤的可能大,还是结石坎顿阻碍胆汁排放的胆囊炎?”

 

“当然是结石引起的胆囊炎……症状体征,还有这个,你看你发作前还吃了油炸食品。你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凌远看着他撇嘴,“是啊。那你紧张什么?”

 

周明愣了,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紧张起来。大概凌远在第一医院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做惯了,一想到他出事,竟没有人不紧张的。

 

等结果期间,不知为了缓解谁的紧张,周明问起之前的事来,“对了,小平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来检查?”

 

“什么?平安?平安怎么了?”凌远愣了,直直坐起来。

 

“你别乱动,等会儿针跑了。你不知道啊?前几天你家首长说小平安在学校食欲不振、身体乏力,我听着像是轻度肝炎的症状,请他把孩子送来仔细检查一下。”周明嘴皮一碰交代完了,看他神色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这也没什么呀。

 

“小毛病,好治,你别担心,就是因为之前的移植才多惦记着点。”周明尴尬地找补,想到前几天自己不小心说漏嘴,让李睿知道了纪开来等人贪污器材回扣的事,愈发手足无措了。正好刚才的检查结果出来,急忙接过来,看完松了口气,单纯的结石胆囊炎,小手术做了就好。说了好一阵,凌远却怔怔发呆,半天没有搭话,半晌才垂着眼皮,“要是先不做呢,我最近不想折腾……”

 

“这……你总不用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尽早做的原因了吧?你这早晚得做,总不要等它反复发作了多受几次罪?再说了反复炎症刺激也很不好。而且,这就是个小手术,你担心什么?你是不放心我还是?”

 

周明自顾自把早手术的好处使劲念叨,凌远听着,最后却还是一句,“我最近不想折腾。回头再发作再说。”

 

 “什么?”周明完全不能理解,想想,干脆像对普通的害怕做手术的病人样诚恳地讲,讲了几句又觉得凌远怎么也不至于像普通群众一样因为对手术的恐惧而不能接受,真需要自己来劝说,于是又停下来,正不知还能说什么,却见凌远低声道,“我也不知道,等这事儿差不多了,小睿还没来找我麻烦呢,平安又这样,至少等孩子大点儿……”

 

“你这是……”周明哭笑不得,忍不住便道,“就是单纯的结石,二十分钟的事儿,根本应该是杨立新他们轻症组的事儿,我给你做,你都得去挂个特需专家然后点我的名儿,才合乎规定。你好不好别这么一副要生离死别的样儿还什么等孩子大点?要托孤吗?”

 

凌远却只是呆呆的,半晌,颓废地蒙住头,闷声道,“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总之就是怎么这么……不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意外,我简直不知道下一个还会是什么。”

 

或许人身体不好的时候心情自然低沉,虽然凌远身体几乎从来没好过,但一沾上手术什么的,就难免想着这一年多来,廖老师、刘茂然、飓风、纪开来、父亲去世、小平安,真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坎要过,又能扛到哪一个为止。

 

在周明这样从小就不怎么顺风顺水的人来看,生活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太明白他所说的‘这么多’意外究竟是什么,自也没法接口,凌远蒙着脑袋躺了一会儿,终于吸了口长气,准备认命。

 

忽然有人敲门。

 

李睿进来的时候,凌远已经整理好衣服坐起来了,李睿看着周明,但明显是来找凌远的。他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文件夹,“心内科关于电子病历,病房药房门诊信息联网的培训,已经都做完,硬件条件也都齐备,我昨天跟科主任和护士长开了会,再次重申伦理学问题,病人资料安全性问题,接触材料的所有医护人员也都已经在同意书上签字,下周一,应该就可以按照于原计划启动。计划三个月后,请学院信息管理系的专业人士来进行准确度和效率的测试;胸外科和骨科这个季度的数据出来,平均住院日缩短一天,综合评分结合了病人满意度,出院后并发症发生率,等指标的评分,提高了零点三;妇产科生殖中心……”

 

凌远安静地听李睿不停地把他自己主管的几大项工作流水价般地汇报,也不插话,直到李睿说得口干,踅摸周明的水杯,凌远原地转身单手从饮水机打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他,一杯自己拿着,冲他微笑,“你这么赶着拼命赶项目,急什么呢?谁催你了?”

 

李睿呆了一呆,略不自然地转头,强笑道,“你什么时候不是希望越快越好?”

 

这一笑竟让凌远有些心慌,觉得今天这一仗并不好打。周明悄悄出去了。

 

“嗯越快越好,可以接新的东西。那么你下一步的想法?”

 

“我还……”李睿不自觉地抓起来水笔又放下,只盯着桌面,半天才道,“没什么下一步的想法。先把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

 

“告一段落,”凌远淡淡重复,“嗯。也好。你没想,我倒是想了,最近移植中心和眼科中心都在投标,钟副院长又要离职了,你把这部分看看,接过来……”

 

“我不想。”李睿打断他的话,“财务,器材这边的事情,我一贯不懂,也……”

 

“你不懂,我可以给你解释。你任何的问题,只要我知道的,都会给你解释。任何疑问,包括以前的,历史问题。”

 

凌远缓缓说道。

 

“我,”李睿皱眉,抱着双臂在原地兜了几个圈子,抬起头,望着他,一字字地说道,“我不想知道。我宁可不知道。”

 

“我想让你知道。让你原原本本知道你该知道的。”凌远咬着牙,让他坐下,在他面前掀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李睿听后,足足沉默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对凌远说,我辞职,以后本本份份做我的外科医生。你还是我工作上的上司,我真心相信你做的工作安排,会是最佳的选择,绝对服从;你是我临床上的老师,在业务上,对你,我像对周老师一样佩服尊重。

 

凌远不答。

 

他再说,我辞职,因为我走到这个地位的时候,太年轻不懂事,也太傻太天真,真的以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好,我现在明白了,那是梦想。那么我不再想,我也不懂这些,我更不想懂,让我本本份份踏踏实实地做李大夫。

 

当年他们说,给医患双方一个安全平等的环境,是他们管理者的责任,可现在,面对撼动整个管理体系的犯罪行为,他们就这样,任由着贪污几百万的人堂而皇之离开医院,依旧在医疗器材领域呼风唤雨,以后还要有仪器进出的往来;就这样由着那十几个涉及贪贿足够立案判刑的人,可能还因为丝丝缕缕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利益,而对本科室不同‘派系’的人打压欺负的骨干们,只是将工资降级,内部通告,大多数人还是在本岗上继续,就这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了所谓的更大的目标?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次的李睿不像前几年跟他闹脾气时的高亢愤怒、意气用事,而是沉静、坚决、甚至有些愧疚,凌远有些慌了,他站起来,近乎祈求地看着他,“小睿,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有多失望,多瞧不起我。可我求求你,能不能再帮我一阵,帮我把这个关口渡过去,等把新人换上,运行平稳了,我就放你走,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做医生就做医生,想下派就下派。我,我实在快要熬不下去了。我可以把所有账目都交给你,你可以查我的账,查我的所有的私人账户,我敢保证,我可能有管理不严的问题,但我自己绝对没有拿过医院一分钱。”

 

李睿更慌。他认识凌远十几年,他的第一次试验课、第一次上手术台,就是跟着他,从来没见过他跟谁低过头求过情,可现在他的老师,竟然说求他,求他帮他再撑一段。他解释自己从来没有贪污,甚至要让他查自己的账,李睿完全乱了,他就算对他的做法失望,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何来检查。然而他却说,我知道你不至于怀疑我,可现在,除了这个,我还能以什么给你解释?不是理想、底线不在了,只是……

 

这个从来嚣张霸道、从来骄傲到底的凌远?

 

李睿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身体里本能的一部分要让他迫不及待地接下这差事,恨不得慌慌张张替他捡起他的骄傲他的霸道,继续为他的主公鞠躬尽瘁、鞍前马后。可他灵魂里的另一部分,那个在追随他的几年中飞速成长成熟的部分,扯住了他,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停下来,咬着嘴唇,不敢看凌远,“主公,我真的很想很想帮你,可这次,我也是真的不能认同你的做法。”

 

“我们总是为了一个更大更宏伟的目标,牺牲程序正义。出现一个小问题,我们挖个坑把它埋起来,又出现一个小问题,再挖个坑埋起来,然后出现一个大问题,挖个更大的坑把它埋起来,埋得完吗?”李睿殷殷看向他,“主公,正面面对它不一定有我们想的那么难,结果不一定那么可怕,把问题暴露在阳光里,杀杀菌消消毒,不一定是坏事,你一个人扛不住所有事。”

 

凌远不答。

 

“就不说结果,万一在这个掩埋的过程中,有人出了什么事?像廖老师那样,也许是哪个小护士、护士长、主治医师,万一谁出了无法挽回的事,万一是我、周老师、韦大夫、林大夫,出了事,我们合法走程序,出了事只能怪命,可我们硬要掩盖起来,万一出了事,您难道不会自责后悔?那就来不及了主公。”

 

凌远坐在沙发上,双手合掌,凉得发抖,闭目抵在额上。

 

李睿又等了一会儿,微微一躬开门地走了出去,留下一个颓丧的背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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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本通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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