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明楼/凌远,第十章,G)

第十章

 

“咱家大姐啊,在外面呼风唤雨,但是在家里其实就是个小孩儿心性,说风就是雨,气的再怎么厉害,顺毛捋,说两句好话服个软,哄哄也就好了。如果有什么冒犯的,你多担待啊。”明楼在车上就开始给凌远打预防针,其实是怕凌院长这种规规矩矩长大的好孩子再给吓着,他多不容易才拐回来的呀。

 

阿诚开车,一直板着脸不说话,问一句答一句,多的一句没有。

 

“是大姐有召,又不是我棒打鸳鸯,你跟我甩什么脸子。”

 

假不假假不假假不假?阿诚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只好使劲从后视镜瞪人,“您要是想帮我圆过去还不简单,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看明长官是吃醋你能抱得美人归吧。”

 

凌远试着当和事老,明楼却不领情,反而认真起来,在后排拿手点点阿诚,口气算不上和蔼,“你这次太过上心,不同以往,我就是得帮你降降温、把把关。”

 

阿诚不再说话,闷闷开车。

 

·

 

预防针绝对是有必要的。

 

明镜早早带着明台在主屋门口翘首候着,看见凌远的第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明楼急忙上去扶住,握着姐姐的手殷殷劝解,“大姐,小远第一次回家,这是好事,要高高兴兴的,怎么还哭了。”

 

明镜连连点头,接过手帕揩泪,攀着弟弟手臂又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直直盯着凌远眉眼细瞧,“高兴,我这是高兴的,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凌远长得肖似其母,明楼见过姨母的照片,英姿飒爽,仪容俊秀,凌远不能说像了十成,但俊眼飞眉、棱角分明,极得他母亲的神韵。明镜自幼跟着姨母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一见凌远难免动情。

 

明楼使了个眼色,略微有些手足无措的凌远回过神来,老老实实叫人,“大姐。”

 

阿诚笑容满面打招呼,“大姐,小少爷好。”

 

温柔地好像前几天把明台按在椅子上动手的不是他一样。

 

明台站在大姐背后,五官扭曲挤在一起看着兄长们言笑晏晏,忽然觉得腿肚子有点打颤。

 

明镜眼中还带着泪,却已经挂出大大的笑容,紧紧握住凌远的手,但说着说着又不由有了鼻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之前听明楼说找到你了,我都不敢相信,多少年了呀,一点儿音信都没有。这些年你们都跑到哪去了,叫家里人好找……不过没关系,总算回来了,回来了就好,我就知道肯定能见着的,咱们家的孩子不会走丢的!”

 

“快进来快进来,站在外头做什么。阿香啊,去给表少爷把茶端过来呀。哎呀明楼你们路上走的这么慢是不是又绕道办公去了呀,就知道工作工作对家里一点都不上心,小远第一次回家还磨磨蹭蹭,阿香茶都换过好几次了的,阿诚也不知道催。”

 

阿诚偷笑,明楼无辜地抬手看表,明明比说好的时间还要早。

 

“哎呀手怎么这么冰,比明台还瘦!”明镜瞪了弟弟一眼,“我就知道明楼不会照顾人。一听到消息我说要回来他非拦着不让,叫我把手里事情料理完再回来,还说什么他先给我看着人保证好好的,你的保证呢,真是气死我了。”

 

“阿香去催一下,饭好了没有呀,水果呢怎么还没有端过来呀!小远你早上好好吃饭了没有呀,先吃点水果点心垫一下,你看看水果有没有你喜欢的,没有我叫他们重新准备……”

 

明楼悄悄冲凌远挑了挑眉,看吧?

 

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找个凌远能吃的亲自动手,以期避开无差别攻击。

 

凌远有点懵,呆呆被她拽着说话,有点反应不过来,可算知道上次明台的机关枪式说话风格是从哪来的了。明楼坐在一边看着想笑,凌远却心中触动,忽然又酸又软。如果说明楼这个“大哥”靠近他的方式是春风化雨润万物无声的话,大姐明镜就是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关切温暖劈头盖脸砸下来,叫人不知所措,又感动万分。

 

从他十六岁那年大幕突然拉开起,他的身世和父母,甚至“袁”和“许”这两个姓氏都成了家人、朋友的避讳,他常常觉得就像自己坐在食堂餐厅里一样,问题症结就在那,却没有人敢去碰触,最终变成小心翼翼的真空地带,由着张力在水面下汹涌翻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就这样一天天凝固,变成了难以言说的隔阂。

 

但在这儿,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却有一群人自觉地作为他的亲人惦念他,关怀他,毫无忌讳地追忆着他的生母、他的血脉和过往,尽管那回忆里夹杂着痛楚、失去、和悔恨,却那么理所当然地将他牵扯进来,毫不犹豫地看作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凌远翻动相册,轻轻抚摸照片中年轻的容颜,心中充满了温柔的情意。

 

“小远啊,快尝尝这个大闸蟹,早上刚刚空运过来的。”明镜坐在主座,明楼在她下手,旁边是凌远,对面是那两位自从上桌就闹闹腾腾没个完的三岁小孩,“咱们家祖上是苏州人,特别会吃螃蟹,你用不用蟹八件啊,不行叫你大哥教你,明楼你记得了噢?”

 

明镜从进门到现在嘴都没有停,自己稍微动了下筷子示意开吃,就没再夹过两口菜,一直盯着凌远热情推荐每一道特色菜。

 

凌远犹豫了下,伸着筷子去探螃蟹,被明楼直接用筷子压住了。

 

“他胃不好,不能吃这个。”明楼替他跟明镜解释,又转头皱着眉头训他,“在自己家里,不能吃就说不能吃,少吃一口螃蟹不会伤了大姐的心。”

 

明镜确实是操心的家长命,立刻着急起来,“胃不好?怎么回事呀,哎呀不是我说你们呀!年纪轻轻的就不注意保养自己,将来可怎么办呀!明楼你也是,怎么不知道早说,家里还有之前苏老先生开的几个调养方子我叫他们从老宅找出来,这可不能马虎,身体是大事,晓得伐?阿香啊快叫陈嫂再煲个木瓜鲩鱼汤,要做的煎煎的晓得伐……”

 

凌远瞠目结舌,明楼低头笑着叹了口气,给他使了个眼色叫他认命,阿诚和明台各自扭着头到一边偷笑,可算又多了一位难兄难弟。

 

明镜转过头来,一眼就知道他们态度“不端正”,挨个数落一遍,“阿诚你看看你,穿得像什么样子,口袋巾怎么那么花哨!一点都不端庄,像是要去勾引谁家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见天跟着你大哥,不学好!明台你也是!领带呢!说了今天小远要回来,第一次见面穿得整齐一点怎么一点都不听话,明楼你也不好好管管他!”

 

真的要去勾引小孩子的、实际上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的、还有永远无辜中枪的在一通电闪雷鸣后终于依次安分下来,这回轮到凌远偷笑了,被明楼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大家都有些微醺,明台被撺掇着跟明楼玩了一段四手联弹之后,家里索性临时起意开起了音乐会,明镜自幼学的是古筝,推说多年不练手生不肯上场,阿诚拉着二胡陪明楼来了一段《四郎探母》,明镜带着凌远听的高兴,听完又开玩笑找茬,“探母意思倒很好,故事基调太悲壮了,不好不好,今天应该听你侬我侬的那种。”

 

明楼讨饶,阿香自小在明家长大,也跟着多才多艺,被拽过来唱了一段真的“你侬我侬”的山歌小曲,明台吹笛子给她伴奏,搭配不伦不类的,但两个年轻人活泼可爱的紧,也没有人想到要去计较。

 

凌远少有的轻松欢快,坐在一边摇头晃脑打拍子,被明楼瞅见,必然不能放过他,立刻支使下人上楼去把他年轻时玩过的吉他拿下来,硬塞进他怀里,“别想了你今天是跑不了的,我手里可还有你大学时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吉他的视频呢,你是想乖乖来一段还是我放给大家热闹热闹?”

 

凌远洒然一笑,忽然显露出与平常截然不同的风流气度来,将吉他抱好,自弹自唱起来。明台看得有点傻,“这不像远哥的风格啊……”

 

凌远眉梢一跳,没说出来,某当年也是横扫校园的啊。

 

热闹了一通,明楼坐在凌远旁边切柚子,凌远想起来探头过来跟他咬耳朵,“大哥是上海生上海长的,怎么倒会唱京剧?”

 

“前头那位大老板对上海有情分,我最早是在他手上提拔起来的,”明楼笑了笑,浑不在意,“他喜欢这个。”

 

“楚王好细腰。”凌远最近胆子飞涨,拿他打叉。

 

被阿兄赏了一记爆栗,“越来越没规矩。”

 

·

 

下午兄弟几个在后院打球,明台在羽毛球上败得惨不忍睹,扔了拍子跳脚,“竟然连远哥都比我打得好!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吗!怎么能这样!世界太不公平了!”

 

大家哄笑了一通,明楼拿拍子点着他故作睥睨状,“你也不想想外科大夫怎么练出来的,你当锯人一条腿是很轻松的活儿?”

 

被明镜在肩上不轻不重拍了一记,“在家里乱说什么呀。”

 

明楼闭嘴,于是化语言为动力,站起来又去狠狠教训了一通小弟。

 

最后明台终于找到活路,凌远的网球技术简直出类拔萃,有了他终于可以打双打了,明台毫不犹豫将自己箍在凌远身上不撒手,死活要组一队,楼诚二人对视一眼,来就来,谁怕谁。于是明台人生第一次在哥哥们手下有了反抗之力,甚至还赢面略大,高兴地嗷嗷叫,围着观音菩萨凌远跳着转圈。

 

直到凌远看时间差不多该告辞了,才试着将他撕下来。明台一脸山无棱天地合的绝望,“远哥你不能这样抛弃我,我难得找到人能跟他俩打成平手,你不能这样再来两局吧好好教训教训他俩呀!远哥!哥你看远哥……”

 

凌远失笑,“我也很想,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本来以为只是吃午饭,就约了投资方的饭局,那边一直吊着我们,好不容易松口说能吃顿饭聊一聊,我肯定得去,投资好几百万呢,如果成了就是医院分部的大股东,不好放人家鸽子。”

 

明台看出凌远态度坚定,及时转变方向,冲着明楼哀哀求告,声音拖得老长,是一贯专用让他大哥掏支票本的可怜声音,“哥……”

 

“诶?今天天气真好。”王顾左右而言他。

 

明楼自己是认真对待工作的人,自然不会随意插手凌远的工作。

 

“姐……”

 

这一声可是大杀器,明镜立刻动摇,左右为难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弟弟,“第一次全家团聚,你就真不管啊,他们难得玩的开心……”

 

凌远就在旁边站着,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我的事干嘛都去说服大哥。

 

明楼看看左边长姐,瞅瞅右边幼弟,目光逡巡半晌,终于长长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那我管管?”

 

两人使劲点头。

 

“把饭局取消吧。”明楼抬起眼皮看一眼凌远,含笑,“他投多少钱,我给。”

 

“啊?大哥你可不能违反纪律……”

 

明楼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顾不上反应凌远就被怪叫一声跳起来的明台拽走重新回到场上了, 一抬眼阿诚发的球已经迎面扑来了。

 

几局过后,阿诚看他实在心里有事,放心不下,把人拉到一边劝解,他倒是没改称呼,但听着总像亲近的玩笑,一点不显得生疏,“我的凌大院长诶,你知道天塌下来会怎么样啊?”

 

“会怎么样?”

 

“天塌下来啊,”阿诚扫一眼场边的明楼向他示意,“有个子高的顶着。别操心了。”

 

凌远苦笑,“可是这么一大笔钱……”

 

“放心吧,钱对他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你这位大哥,真的很会赚钱。”阿诚想了想,举例论证,“你知道他前几年在国外无聊的时候随手干了什么事吗?”

 

“干了什么?”

 

“……做空了美国房地产市场。”

 

“也就是说……”不懂经济,常识总是有的,凌远目瞪口呆,突然觉得远处明楼身上闪着万道金光。

 

“没错,他就是美国次贷危机最大的受益人。”

 

·

 

凌远安下心来,打球休息喝茶吃水果,主要是帮明楼削水果。

 

大首长是一回事,自己的股东是另一回事,明楼觉得他今天简直殷勤的堪比狼大狼二,心中不由感慨资本的力量啊,早知如此还搞什么春风化雨。

 

当然,这都是玩笑话。

 

“大哥快说,服气没有?”

 

“别太得意啊,那是我让着你们。”

 

“远哥你看他,能忍吗!”

 

“能。”凌远毫不犹豫,“这可是我东家。”

 

明台被逼的没话说不得不向隅而泣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桌面上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凌远笑着划开。

 

只听了一句,就脸色骤变,唰得站了起来,无措地盯着明楼。

 

“出什么事了?”

 

嘴唇嗡动,声音颤抖,电话几乎落在地上。

 

“我爸心脏病发作,正在抢救。”

 

 

TBC

 

注:次贷危机的故事,可以参见电影《大空头》,以及啊哈哈哈我的TOS手办出了心情太好来码字,可是看看时间哈哈哈这是星期六份的更新哦


增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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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本通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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