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到爱】此心安处（明楼/凌远，第八章，G）
第八章
会开了几天，凌远根本没机会跟明楼说上话。明楼高坐主席台上，他自己则掩在底下代表团里心不在焉地跟着举手投票，直到大会开完，会务组通知他们在小会客室集合，几位领导要分头来代表团座谈。明楼并不分管教科文卫，但工商联跟他们团住处挨着，因此这两个一起分给明楼了。
说是走访座谈，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内容，就是带些水果，给各界一个在领导面前抱怨的机会，显示一下我们还是既要集中又有民主的嘛。明楼一行走到凌远这边的时候，屁股后头还跟着一大串财经企业人士，也不能硬赶，索性两团并作一家，热热闹闹聊了一会儿。凌远这才见识了明楼的能说会道，什么事都能讲出天大道理来，本来找他哭诉抱怨的反而不知不觉被他说服，觉得正当如此，大大的有理。
明楼一直没太搭理他，或者说就像普通代表一样一视同仁的亲切和蔼，直到起身告辞，要去开几个领导的碰头会了，代表们前呼后拥送他，凌远离的不远。明楼突然停了一下，拍了拍额头，很随意地念叨，“哎哟，笔记本落车上了，等下还要用。”
明诚自然向前倾了倾，“先生，我去取。”
明楼微一沉吟，有些犹豫，伸手指了指，“凌远，你去，直接拿到三楼会议室来。”
凌远一个激灵，恍然大悟，面上倒也装的平常，点点头就离开人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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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会闭幕以后凌远主动请明楼吃饭。
熟悉的菜色，熟悉的味道，三百块钱不到。明楼看着碟子嘴里发苦，盯着笑容满面的凌远瞅了半天，终于招来老板，加了一道排骨，一道海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感谢您。”凌远满面春风，颇有些刚上任万事顺遂时的得意样子，“您前脚走，后脚项目就批下来了，中午都没到，那边儿还一个劲儿解释，项目级别高审批程序麻烦才拖到现在。”
明楼一块小排下肚，齿颊留香，心满意足，微微一笑，“我可什么都没做。”
凌远替他把盏，心悦诚服，“小弟受益匪浅。”
明楼没有替他说话讲情、请客吃饭、介绍认识，可以说他确实是什么也没做，这个项目将来无论如何就算刨出花来也跟他扯不上关系，但又的确给自己带来了深刻的影响，甚至对未来的项目、资金都大有裨益。
凌远明显能觉察出之后几天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想想也是，毕竟连贴身秘书都不方便经手的东西却让他去取，这里头关系有多深，谁也说不上来。
两厢对比，凌远深感自己平日手段过于简单粗暴，喜怒偏好一目了然，缺乏一些微妙的小手段，反复琢磨，竟有上了一课的感觉，因而今儿这顿饭实际上是来谢师的。
两人边吃边聊，凌远讲了讲最近医院的人事变动，明楼立刻闻声知意，“你终于要对妇产中心动手了？”
第一医院的妇产科一直是凌远改革计划中的一块硬骨头，凌远自己是外科一步步上去的，根底深厚，所以从外科开始试点，虽然经历各种风波，但成效确实很好，已经得到卫生局认可，正式发文同意把新制度向全院各科室推广，经过这几年时间，全院上下早已清楚他们院长不容置疑的铁腕手段，没有再遇到什么阻力，一切走上正规。但是只有妇产科，名望高、资历老，正主任医术高超性格强势，在妇产科一手遮天，出了名的灭绝师太，带出的学生都成名成家了，妇产科的主治医师也有不少是廖老师这样倔得跟石头似的老人，但妇产中心在全国都声名显赫，无数患者奔它来的，所以能在第一医院整肃的大环境下自行其是，不服管教，经常随意调班，患者和行政都深感头痛又无可奈何，连凌远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今年灭绝师太连同另外几位老大夫终于要退休了，廖老师也因为处分退居二线，凌远终于有机会攻下最后一块阵地。他将性格绵软但资历深的副主任提了主任，又让自己的同学好友秦少白协助主任来做管理，少白话多、热心、爱管事，但不偏不倚不拉帮结派，在医院各方老人心中都能得一个“刚直”的评价。这样一来改革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医疗水平方面却因为退下去一拨老人显得青黄不接、后继无人。好在凌远未雨绸缪，很早就意识到会出现这状况，提前委托同学朋友在全国寻觅合适的人才，最后多方考察，找到刘茂然。技术过硬、学术前沿、项目带头，接触一下也不是周明这样只知道看病的木头疙瘩，进退有据，看得来风向，实在再合适不过。
这颗钉子一楔进来，他的改革版图终于完整无缺，可以像一架大型机器一样如臂使指地开动起来了。
凌远讲的意气风发，明楼看着他笑。
“怎么了？”
“没什么，挺好。”
正说话明诚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啪地将单子拍在桌子上，“大哥，我要出差！”
明楼茫然看着他，“你要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不就知道了，快签字快签字。”阿诚摘了笔帽急急忙忙塞进他手里。
明楼拿着单子细看，“承德？这天气你去避暑啊？”
“您签不签啊？”
“签，签。”明楼看他神色就明白了，好声好气的点头，反正对着姐姐弟弟他从来没办法真的拒绝，“那个小李要出差呀？我跟你说你也别做得太过，上次那伤得也太假了吧？”
“我乐意。”阿诚嘟嘟囔囔。
“哦，你乐意，最后还不是麻烦我给你包扎换药，有本事你跟大姐说去。”
“大姐可是说了，你，她管不了了，我和明台今年都得解决个人问题，要不然不用回家过年了，长官不帮忙也就算了，我自己找了您还瞎掺和。”
说话间阿诚已经拖了一把椅子在另一边坐下了，看看桌上剩了七成的菜，深感两人没口福，又加了两道，要碗米饭风卷残云消灭干净了。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针一线恒念物力维艰。明诚的人生格言。
吃过饭摸摸滚圆的肚子，将差旅单从明楼手里要过来小心叠好收进西装内袋，才心满意足起来，“大哥，工作我都安排给小陈他们四个了，我不在的时候办公室由他牵头管着事，明台也被您就近丢到港大借读了，只是……你这我不大放心，你又不爱生人在跟前打扰，要不这周搬回宅子住吧，好歹有人照应。”
明楼翻个白眼，“别别，趁着大姐没回来让我再逍遥几天。而且我都多大人了，还怕照顾不好自己啊。”
阿诚嘴角抽了抽，“明大少爷您从生下来身边就没离过人吧？”
小时候是保姆、后来是他、现在前呼后拥出入跟着多少人。当然军校和训练营另算，那是有规律不需要照顾的集体生活。
“谁说的？”明楼不服，“在巴黎你上大二的时候有一个周末跟同学出去野营不是我一个人在家啊？”
“哦，然后我回来就重新装修了厨房。”
凌远听得一愣一愣的，能记得这么清楚，还真是没自己住过啊。
他在这嗔目结舌，没想到立刻就被转移的战火盯上了，阿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咦？要不，凌院长您搬到我们那去住吧！”
“啊？”
“你看你也一个人住，早出晚归家里冷冷清清的，我们那近，上班省不少时间，还有厨师，您二位也不用见天吃这种……什么玩意儿！”阿诚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而且你身体不好，需要规律健康的饮食起居习惯，这点有大哥在就特别好，让你二更起，不敢到三更。”
明楼无语，“我又不是公鸡。”
“你俩搭个伴儿，互相照顾，我也放心。”
凌远还在发懵，明楼已经点了头，“就这样吧。”
什么状况？干什么？就这样什么？我还没答应要搬家呢？！
明楼做事，从来说一不二，不容置喙，凌院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决定了去留。带着明楼派的人回家去整理东西拿上出门用的箱子时，才觉得好气又好笑，又有些感动，这事显然不是一拍脑袋想到的，说是让他照看明楼，实际上还是惦记着想要照顾他吧。
……事实上，想太多是病，得治。
凌远一边泡咖啡一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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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一起才知道明楼到底有多忙，之前每周挤时间跟他吃午饭真是难为长官了，但是他的大少爷做派也的确是令人发指。
可怕的是凌远发现才两天自己竟然快要习惯了，起床、收拾整齐、拿出明楼要穿的西装放好、给明楼煮咖啡、做好早饭端上桌、敲门进去，明楼已经系上衬衫纽扣，自然而然抬起手，院长大人自觉地上前一步，挑出一对合适衬衫颜色的袖扣，托着小臂替“首长”扣好，然后依次拿着马甲、西装侍候他穿了，吃早餐，分头上班。
“你之前说你们有一大批设备要从美国采购？建议你不着急的话缓几个月再说。”
“有内情？”凌远退了一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搭配。
“最近我在考虑放宽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浮动，如果实行的话可能会引起人民币升值，你的采购标的额大，能省不少钱。”
……首长您还缺人熨衣服吗？凌远深深觉得这活干的划算。
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住在一起但生活跟之前其实没什么差别，要说有，最大的变化应该是明楼这才发现他饮食习惯的不规律比自己想的还严重，于是下了命令每天中午让厨师做好饭警卫员给凌远送来，除非他在手术台上，否则就站在旁边盯着他吃饭。
凌远活了三十年，可算知道芒刺在背四个字怎么写了。但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来者不拒。
直到有一天连台手术花了八个小时，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凌远没吃东西血糖太低，心慌气短浑身发软，胃里突突突直跳，赶紧顺走了周明一包苏打饼干飘回办公室，惊讶地发现那个小警卫员就那么抱着保温桶像杆枪一样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等了四个小时，一下子愧疚的不行，急忙道歉又道谢，以后终于尽可能地把手术安排在上下午，错开饭点。
明楼十分满意。
TBC
注：1.那个笔记本的梗是很多年前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非我原创
2.妇产中心那段的大意基本上是原著里的
增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