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到爱】是吾乡(第一章,明楼/凌远,此心第二部)


 第一章

 

“郭骑云。”

 

“是!”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明楼眉毛拧在一起,无奈地看着身后的年轻人。

 

“我……”

 

明楼闭眼叹气,指了指面前,一字一顿,“洗手间。”

 

郭骑云脸上一窘,立刻向后转,双脚一磕,大声说:“对不起,首长!”

 

明楼靠在水池边上给凌远发短信,“上次李睿的恋母情结怎么治愈的?”

 

“恋母你个大头鬼!”

 

“说错了,雏鸟情节,快,SOS。”

 

手机立刻响成一串,凌远发来一排狂喜乱舞的畸形青蛙人。

 

明楼大声叹气,这群小兔崽子,全然忘了上次凌远说起李睿痊愈后总黏着自己的事时他的幸灾乐祸。

 

一报还一报。

 

其实他倒是可以理解,这傻小子大概是被上次飓风的事吓着了。自己为救他挡了郁青元的刀片,结果感染了病毒,生死线上挣扎了几十天,这孩子实诚,大概是放不下了。

 

明楼第一次见到郭骑云的时候围观了一场极其认真的斗殴。

 

事实上这个孩子还没有笤帚高的时候他就认识了,那时候王天风扣扣索索一包烟都舍不得买,攒了钱寄回去家去,唯有给这外甥买礼物出手大方。要不俗话说有苗不愁长呢,明楼一天天从他的念叨里知道这孩子上小学了、换牙了、会写信了,还经常开玩笑要认来当个干儿子,怕被他舅舅带歪了。王天风总是喜滋滋嘬着牙花儿,得意洋洋摇头摆尾。

 

王天风“投敌”牺牲以后他没有去过,当时他还陷在金三角的泥潭里收拾他们一起惹出的烂摊子,而事实上,无论他再怎么找借口欺骗自己,他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的怯懦,他无法面对那一家人。

 

但他毕竟是明楼。

 

于是他来了。

 

开着车停在路边,看这个早年照片里虎头虎脑的孩子跟几个同龄人滚在一起,衣服破破烂烂,满脸的血,男孩子打架生猛的很,拳拳到肉,将郭骑云压在最底下,几个回合过去,他突然大喊一声,挣扎着翻身起来,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开始反击。越打越狠,眼看收不住了,明楼按了两下军车喇叭,那几个孩子迅速招呼着跑了,只留下郭骑云脱力地瘫倒在满地碎砖乱石里。

 

明楼下车走过去,轻轻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然后伸出手去。

 

拎着他掸了满身的土,套着一件能把他整个装进去的军装外套,矿泉水浸了手帕给他擦脸,明楼扳过他下巴左右看了看,贴上破口,红肿就算了,“怎么回事啊?”

 

男孩虎着脸不说话,完全没有他舅舅时而嬉笑时而阴测的诡谲多变,面无表情的近乎肃穆了,让干什么干什么,使劲抹了脸,像是疼惯了。

 

“问你话呢。”明楼声音一沉,立刻带出威严来,男孩缩了缩。

 

“他们说我舅舅是坏蛋,所以死了才没有军功章。”

 

“第几次打架?”

 

“数不清了。”

 

“他们说这话你信吗?”

 

男孩梗着脖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不信。”

 

“那不就行了,”明楼不再点评,只是淡淡嗤笑,“跟那种蠢材打架,有意思么。”

 

“你是谁?”

 

“你干爹。”

 

男孩黑色的瞳孔认真盯着他,手指无意识摸索着军装扣子,“我没有干爹。”

 

将人送回家明楼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王天风死了,郭骑云父母离婚各自再婚,只留下他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他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舅舅,自然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干爹。

 

只有他自己。

 

在这两间昏暗破败的土坯房里,明楼第一次清晰认识到什么是贫穷。他出身沪上世族,一步步挣扎的很艰难,但大多是精神的煎熬,还有战场上的恶劣生存环境。他从来没有一天体验过物质生活的拮据是怎么回事。

 

明楼沉默地打量简陋的房子和房子角落仅有的一床一椅一灶台,忽然就明白了王天风对那一支棒棒糖的念想。郭骑云径自进去,书包随便扔在地上,开始折断干树枝生火做饭,两个老人惶恐又木讷地看着站在那里的明楼。

 

明楼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出去,在车里找出他自己的一枚军功章,还有一捆钱。

 

走的时候他庄重地把军功章别在郭骑云胸口,按了按他脑袋,“好好念书,别打架了。”

 

之后明楼每年过来,给一次钱,收一次成绩单,偶尔心情好,教他三两招,看着他一天天结结实实地长起来。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郭骑云打电话咨询意见,明楼要求很简单,别当兵就行,然后看到国防生名单时恨不得找鞭子抽死他。

 

又叹气,竟然还觉着有点欣慰。

 

真是疯子。

 

“你知道这小子情窦初开对象是谁吗?”明楼喝了口茶,问凌远。

 

我哪知道,又不认识,凌远摇头。

 

“……算了。”明楼准备告诉他是谢小禾,忽然想起来夜莺身份还是秘密,急忙吞了回去。“比他大了近十岁的女教官。”

 

其实第二次暗恋对象更可怕,汪曼春,好在经历过一场审讯就及时结束了。

 

要明楼说,都是恋母情结闹得,所以后来发现他找了个三流小明星谈恋爱明楼不仅没生气阻止反而大为欣慰,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大家对郭骑云的评价挺一致,厚道人。

 

明楼就喜欢他这点厚道。他自己太聪明,肚子里弯弯绕太多,周围也大多是七窍玲珑的人,只有这年轻人聪明而不精明,身上带着股质朴的劲健,刚直勇武,宁折不弯,是梁木之材。

 

……不过太实在也有不好。

 

明楼苦笑着看一眼紧张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挥挥手打发他去充当快递员。

 

·

 

凌远收到礼物时有点惊喜。

 

何家英的《执扇少女》,上次电视上播拍卖会新闻时他只是多看了一眼,明楼竟然上心了。价格让他有点牙疼,不过想想美国房地产市场,又泰然安坐了。

 

凌远的工笔画的很好,有操持手术刀的耐心,精益求精。明楼就不感兴趣,他更喜欢泼墨山水,俩人有时难得闲暇在家,一人一案,然后互相嘲笑攻讦。

 

凌远微笑了一会儿,又双手搭在一起,抵着下巴,思考起来。

 

·

 

明楼座驾停在楼下时天已经黑了。

 

车刚挺稳,一抬头楼上书房的灯忽然亮了起来。

 

又瞬间灭掉。

 

再闪。

 

郭骑云迅速将明楼按进车里,带着警卫班训练有素地占据有利地形观望。

 

明楼透过单向玻璃注视着灯光按照固定频率明明灭灭。

 

摩斯密码。

 

何、其、有、幸、遇、到、你。

 

明楼失笑,郭骑云嘴角抽了抽,收了警戒,放首长回家过纪念日。

 

·

 

进门脱掉西装领带,解开衬衫领口,进书房找人。凌远正托着腮坐在他的转椅上,手里眼花缭乱转着一支笔,见他进来,“怎么样?”

 

明楼笑着不说话,晃过来,站在他侧面,一按椅子转了半圈让他面向自己,俯身两手撑在扶手上,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道:“够聪明,够别致。”

 

凌远被他呼吸弄得发痒,笑着偏头躲过,伸手要推他,但丝绸马甲滑不溜秋不好用力,只能被他困住怀里,左右挣扎。

 

“不过,”明长官故作认真,挑起眉毛,“几点想起来的?学了有半个小时吗?哪本书啊?”指了指书柜,“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凌远向后仰让开一段距离,为自己抱不平,“怎么个意思啊?就不能是提前精心准备了要给你个惊喜吗?许你记得就不许我记得?”

 

明楼落下来伏在他肩上,笑的浑身打颤,“确实很别致,很惊喜,不过这可不是凌院长的风格,你这种较真的人,要真是提前准备,肯定是怎么繁复讲究怎么来……”

 

凌远哑口无言,脸上微微发热,讪讪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

 

明楼看着他这幅样子,觉得心里十万分的喜爱简直要溢出来,终于忍不住俯身咬住他嘴唇,准备“好好”过个纪念日。

 

 

END


增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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